第68章 仔細算賬(第2/3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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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德殿。
高墻擋了日頭,殿前有棵老玉蘭樹,六月初的時節裏,枝葉繁茂,把光線攔得破碎。
雖離著皇氣極近,這裏卻陰森森的。
殿門敞著。
清喜在殿門外煎著藥,聽到裏頭的人在喊水,他無動於衷地做著自己的事情,許久才陰著臉進去。
榻上躺著一人,皮膚蒼白,唇無血色,臉額處泛著高熱的紅,四肢用布條綁在榻的四角,手腕因掙紮被布條勒出猙獰的傷痕。
床上的人發著高燒,神智不清地喊:“水,水……”
此人只穿了一身白色裏衣,身體中央的位置洇著血跡,他在暈迷的邊緣煎熬,聽到了有人進來的動靜,努力地睜開了眼。
他見著有個穿太監服飾的人在寢殿裏走動,掙紮地喊:“給我水……”
清喜聽他喚了好幾聲,才走近了,譏誚地說:“大長公主也有今日,連口水都沒得喝?”
燕楨兒嘴唇皴裂,他用力振動了下,通過疼痛讓自己清醒些許,他艱難地辨認清喜的臉,冷淡地扯了扯嘴角。
借著好不容易緩過的神智,他極慢地道:“陛下讓你伺候我,你這樣辦事,不怕被問罪嗎?”
“你知道我是誰嗎?”清喜獰笑起來,“我是四殿下的首領太監,大長公主‘親自’去給四殿下下毒那日,我就在跟前。陛下安排我來做你的內侍,我還怕什麽問罪?”
“你——你想怎麽樣?”燕楨兒臉色變得很難受,他掙動了下,“放開我。”
“我倒是想放開你啊,長公主若是病死了,我家主子的仇不就正好報麽了。”清喜陰惻惻地說,“只是禦醫說了,你剛切了子孫根,那地方的傷口稍有不慎便會要命。怕你翻身壓壞了,才特交代我給你綁上了。怎麽著,大長公主要我給你拆了?”
“不用了。”燕楨兒停止了掙動,某處的劇痛叫他冷汗直流,他重重吸了口氣,“可你也不敢殺我,陛下留著我的命,你若是弄死我了,你也活不了。去給我倒杯水來。”
“死到臨頭了,還想拿捏下人。”清喜刻薄地道,“水你是暫時別想喝了,你傷在那種地方,大夫說最近少喝水。”
燕楨兒渴得喉嚨冒煙,身體枯竭的痛苦快要蓋過疼痛,他啞吼道:“我要水!你我之後且都呆在一處了,你若是想我配合多些,最好別讓我太難受!”
清喜無所謂地由著他威脅,但到底不敢將人渴得過分,再過了一柱香,終於給了一碗水。
燕楨兒暈暈沉沉地忍受著痛苦,燒得快要失去意識時,聽到奉天殿傳來 “皇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”的山呼聲。
他一陣恍惚後,遽然怒火攻心,劇烈的咳起來,他的目光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嗆痛中陰鷙起來。
“燕楠,你如此迫不及待地立太子,是怕什麽呢?”許久之後,燕楨兒終於在疼痛中得了片刻喘息,陰詭地笑起來,“你掩蓋不了的,等著瞧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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冊立太子的大典在加急籌備,禮部的官員沒日沒夜地運轉,大典那日萬裏無雲,是個好日子。
燕熙已入住東宮。
醜時初就有司禮官在正殿門外叩拜:“恭請太子殿下起身。”
然而正殿大門緊閉,無人應答。
守著門的望安神色鎮定地走下台階說:“殿下近來諸事纏身,昨夜睡得晚,我瞧著時辰尚早,不如再讓殿下歇息一會?今日儀程繁雜,殿下怕是有得累的。”
司禮官瞧向天色,正猶豫間,望安使眼色叫人請他去吃茶。
東宮的宮人們熱情得很,司禮官們一通簇擁著外走,只得一再囑咐:“最多只能半個時辰了,咱們把旁的事情先備妥了,回頭殿下起身只要換了朝服便是,千萬別耽誤了吉時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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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宮正殿裏。
燕熙原本掀了一角床帳要應聲,又被拉了回去。
他的手滑下錦帳,滑到末端時忽地繃住了,修長白凈的手指拽著那帳子微微痙攣,那指尖上都是汗,在錦帳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跡。
有一只剛勁的大手跟出來,撈著他的手,五指相交,把繃起來的手指深深地按進錦褥裏。
許久之後,燕熙那可憐的手指終於虛脫地攤開了。
可那只控制著他的大手還是不放過他,把他的手徹底撈到帳子裏頭去了。
燕熙被翻過身,臉埋進大迎枕裏,他的手終於得了片刻自由,剛要去抵人,一對細白的腕子便被捉住了按到頭頂上。
燕熙嘆息喚道:“夢澤……”
宋北溟只“嗯”了一聲,也不說話,只把著人,又俯了下來。
“已然……許多天了,你這氣還沒消……”燕熙弓起身子,埋進軟枕的臉偏開些地道,“那天不是說哄好了麽?”
“哄好的只是你誆騙我的事。”宋北溟看燕熙又出了一身的汗,稍停住道,“把我遛著玩兒,愉快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