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何必執著

燕熙錯身避開了梅筠的手, 回頭一望,見宋北溟還停在禦座下首, 竟然也沒走。

只是不知宋月瀟和方循為何先行離開了, 留下宋北溟一個人行動不便,正望著燕熙。

燕熙帶著某種會心的笑意過去。

走到半途,他余光瞥見了從奉天殿裏面出來, 正杵在柱子後面的裴青時。

燕熙與他這位師兄對視一眼,熟視無睹地轉回視線, 裴青時霎時白了臉色,垂眸不敢看他。

燕熙輕嘖:這真是——人都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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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熙停在宋北溟身前, 居高臨下地瞧了會。

享受了片刻宋北溟只能仰頭看他的吃鱉模樣,才輕笑著矮身與宋北溟平視。

他像是這才瞧見宋北溟手上的繃帶,用蔥白修長的手指撫過洇了血表面,頗為愛憐地問:“受傷了, 很疼麽?”

“疼啊。”宋北溟從未聽過燕熙如此假的腔調,耳朵不由抖了抖, 配合地用一種無賴的腔調說, “宣總督快哄哄本王, 哄好了,就不疼了。”

“原來今兒不理我,是等本督哄呢。”燕熙恍然大悟般, 湊近了說, “那本督哄你, 你別鬧了好不好?”

宋北溟捉住了燕熙一直流連在他浸血繃帶上的手, 知道燕熙是饞他的枯, 偏不讓燕熙碰, 說:“宣總督會哄人麽?”

“會啊。”燕熙想要抽回手, 睨著他,“哄人用得著幾句話?能比寫文章難麽?”

“差點忘記宣總督是狀元,文采出眾。”宋北溟格外喜歡燕熙這種勝券在握挑眼看人的囂張模樣,他抓著燕熙的手不放,“宣大人只是不屑哄人罷了。像本王這樣的草包,能得你這樣的封疆大吏來哄麽?”

“又來了,是不是?”燕熙不與宋北溟較量手勁了,卸了勁,任他捉著玩,湊近了吹了吹宋北溟的手腕說,“本督給你吹一吹就不疼了,好不好?”

宋北溟受用地道:“不疼了。”

燕熙挑眉說:“哄好了?”

“好了。”宋北溟道,“大丈夫能屈能伸,哪能叫枕邊人一直為難。最後心疼的不還是我?一起回吧?”

“好啊。”燕熙繞到宋北溟輪椅背後,推著人往前走。

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,像是這才注意到同處一殿的地方還有人,他們敷衍地瞧了梅筠和裴青時一眼,就算是打完招呼了。

梅筠臉色鐵青。

裴青時若有所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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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過梅筠身邊時,燕熙與宋北溟非常默契地對視一眼,燕熙溫柔地問:“長姐先走了?”

長姐?

宋北溟被燕熙如此自然的語氣嗆得差點咳出來,也喘息片刻,摸清了燕熙的意思,好笑地順話說:“長姐臨時有事,先行一步。她說今日在府裏給你設宴慶功,散值了你早些回府。”

“那真是——”燕熙像是受寵若驚般,“太感謝長姐了。”

宋北溟寵著說:“謝什麽?早晚是一家人。”

他們這就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走過去,踏出殿門。

燕熙的臉色正要恢復正常,便聽到梅筠追出來了。

燕熙冷了臉。

因著存了點讀者的心思,不想讓曾經追了大半本的白月光太難看,燕熙原本是想給梅筠留點體面的。

梅筠停在燕熙身後幾步遠,燕熙長吸一口氣,把宋北溟的輪椅踩了刹車,回身道:“淩寒。”

梅筠許久沒聽燕熙這樣叫他,只兩個字,他便被喊得霎時僵住了。

燕熙沒給梅筠開口的機會,徑直說:“莫再執著了。”

梅筠本就發白的臉色,霎時變青了。

“你有淩雲之志,素來自持,苦行不止。你我雖多年未見,但在我心中,你仍如雪梅,自有傲骨,淩寒不屈。”燕熙說的很慢,“小王爺說的很對,我身份之事五年來從未對你說過,以你之聰敏,應當不難猜知我執意要與你斷絕,並非一時興起。”

梅筠臉色愈發難看,芝蘭玉樹的氣質快速的萎靡下去:“我當年並非是厭棄你,我只是——”

“於我而言,你如何想的並不重要。”燕熙一點都不想聽所謂的解釋,他嘆氣道,“重要的是,你的種種所言所為讓我覺得難受了。我早已離開原地,淩寒,你也莫要困守不前了。”

都是體面人,說成這樣,意思都到了。再往直白了說,便要難聽了。

梅筠聽出了燕熙決絕的意思,也明白燕熙在努力克制著維護起碼的體面。

梅筠在定在原地,眸光垂下,他發覺沒了那層關系,自己的目光若是落在燕熙身上,都是對燕熙的褻瀆。

他克制地收了聲,沒有再進一步。

燕熙最後說:“你不是頑固不化之人,咱們年少相識,就此說清了,彼此留些見面的余地吧。”

梅筠臉色難看地變幻著,他站得筆直,脊梁挺拔。

燕熙仿佛給他畫了一個框,只願意與框裏的他稍有交流,梅筠何其通透,知道自己若變成燕熙不想看的樣子,只會徒惹厭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