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新世開啟

鼓樂悅耳, 禮贊動聽。

卯時正,穿戴最高規格的朝服冠帶, 文武百官按照品級次序, 分兩列莊重地邁入午門。

受邀而來的使臣、耆老、僧道盛裝出席,又成一列。

司禮官各司其職,他們皆是德高望重之人, 有百余人之多。

糾儀禦史虎視眈眈地盯著每一位官員的禮儀,所有人都面色莊嚴, 昂首挺胸,一絲不苟, 炯炯有神。

“起!”唱禮官高唱。

太子儀仗擺起。

從東宮通向奉天殿的路上,兩側是精挑細選的帶勛武官和侍衛。

所有人都望向了皇太子。

我的太子殿下——商白珩在心中默念,他在燕熙身後翩翩而立,輕聲說:“微雨, 屬於你的時代開啟了。”

燕熙回頭,在晨暉中向自己的老師露出了笑容。

燕熙今日著太子袞冕, 冠上垂著九串冕旒, 將燕熙的面容隱在微晃的玉珠後面。

這讓他平日那格外惹眼的容貌添了神秘與莊重。

他生得明媚, 又因著榮的作用,姿容顏色格外分明,代表權勢滔天的冕旒也遮不住他白皙的膚色、漆黑的眼眸和嫣紅的唇, 漂亮的下頜線從冕旒遮不到的地方露出來, 線條姣好如同彎月。

從這一刻起, 九珠冕旒讓旁人不敢再去直視他的容顏。

沒有人敢撩開他的冕旒去品呷他的艷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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儀仗從東宮起。

燕熙邁開了腳步, 他穿行在紅墻黃瓦和歌頌祝禱間, 身後跟著天璽帝給他配齊的東宮輔臣和屬官。

商白珩一人領了太子少師、太子少傅銜, 漢臨漠領太子少保銜, 跟在燕熙身後兩側。

再後面是整齊的東宮屬官和東宮賓客,其中衛持風恢復了身份,領太子侍衛長。

蟒袍加身,八爪飛蟒氣勢洶洶,太子獨享的杏黃色襯得燕熙膚色更白,他行走在漢白玉大道上,一步一步地通往奉天殿的最高處。

燕熙在這種莊重的禮聲,腦海中是寂靜的。

他來這個世界五年了。

從這一刻起,他終於觸及到那把回家的“鑰匙”。

這把鑰匙入手滾燙,有著大靖疆土、黎民生計和權勢萬傾的重量。

燕熙卻不畏這種沉重,他舉重若輕地捏著那把“鑰匙”,仿佛看到了時空輪回之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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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仿佛看到了在明亮教室裏,班主任上課前問同學們:“今日班長為何沒來上課?”

同學們皆是一臉疑惑。

班主任臉上現出不解:“班長沒讓你們誰帶話嗎?”

同學們彼此對視,搖頭。

班主任是個聰敏的中年女人,她立刻覺出不好,面色憂慮道:“你們班長從未遲到早退,誰知道他在家哪裏?帶我去他家看看。”

好幾個舉起了手。

班主任拎了包、帶上錢、轉頭還吩咐人去請校醫同行,帶著幾個學生沖出了校門。

燕熙冥冥中有一種預感,只要他在這個世界做的好,他在那個世界就能得救。

他一定要活過來,去赴那一場名為“高考”的成人禮。

三角函數、平面向量、文言翻譯、現代文閱讀、倒裝句、動力學、元素化合物……都將成為他通往龍門的玉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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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好比此時,燕熙邁上漢白玉階,在奉天門依禮停頓。

東官屬官隨行,停在丹墀下。

最後一段通往奉天殿的盤龍丹陛,燕熙在東側玉階拾級而上。

奉天殿裏,焚香明燈。

天璽帝升上禦座,燕熙獨自走向至高處,在內贊官的高唱中跪在了天璽帝的面前。

五年來,他們父子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相見。

然而他們之間不會產生實質性的肢體接觸。

依禮,天璽帝不能直接將冊寶交給燕熙,太子冊寶由禮官經內閣首輔梅輅之手,交到了燕熙手上。

燕熙在丹陛下朝天璽帝跪伏,鄭重四拜。

天璽帝肅聲說:“起。”

父子直視。

燕熙這一次不再是承受視線的一方。

他的目光與天璽帝交鋒,以百官、萬民和萬使見證的儲君身份與天璽帝較量。

燕熙想過,他身為東宮,只要殺了天璽帝,就可以立即登基完成任務。

可當他如此近地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,才發現帝王的威勢,不僅在於個人。

天璽帝有無數的侍衛,明的暗的。

更無法逾越的是,禮制、規矩、天理和人倫都不允許他對天璽帝提起屠刀。

“弑君刀”於他多了一層“弑父刀”的含義,一刀下去,他終結的將是千百年來這個民族沉到骨裏子裏的忠與孝。

天璽帝哪怕只身站在那裏,燕熙也殺不了。

燕熙垂下了眸,濃密的眼睫蓋住了殺意。

天璽帝看穿一切,他五年來第一次在臣民面前露出笑容。

帝王的笑意,如有驚濤,叫人不敢直視。

天璽帝一言似重於九鼎:“皇太子當綿宗社之祥,蕩四海之清,慰臣民之念,太子莫負朕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