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無所畏懼

宋北溟看到那緋衣美人的刀口下濺射出鮮血, 美人嫌棄的偏開了頭,然後看到了他, 並對他提起了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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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熙之前聽到了外面來了更厲害的高手, 單憑那催人的刀意,他便知道來人身手在他之上。

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,他那些精密計算和神通預判的作用已然不大。

奇怪的是, 燕熙沒有感覺到恐懼。

他甚至還有閑心要把這個殺手的腦袋割下來,因為這個殺手方才多看了他兩眼, 燕熙不喜歡那種覬覦的視線。

燕熙感到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在靠近,他滿意地欣賞了一眼自己割出的完美刀口, 對來人舉起了刀。

他麻木地說:“來罷。”

他今夜不知殺了多少人,每一次他都說“來罷”,在這種極致兇殘和血腥的戰鬥中,人類被馴化壓抑的噬血野性被強烈地放大。

更不用說燕熙身上還有“榮”。

“榮”在甚囂塵上地說要殺戮, 燕熙便燃燒起暴虐的報負之意。

燕熙僅存的理性,判斷自己或許會死於來人刀下, 但他還是說:“來罷”。

燕熙已然無所畏懼。

他是這本書的核心, 倘若他死了, 整本書、所有人都要跟著灰飛煙滅。假使他注定在這本書裏完不成任務,那所有人便跟著陪葬。

燕熙想:“如果我沒辦法回家,那就一起毀滅吧。”

去他的皇權和貴族, 去他的燕氏和四姓, 去他的陰謀和戰火。

這裏不是他的家, 誰敢攔他, 他的刀就指向誰。

燕熙靈魂穿到這本書裏, 他的生命只剩下這僅有的靈魂了, 他的靈魂必須高貴著。

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投降, 命運也無法讓他跪地求饒。

絕不任人踩踏他的尊嚴。

所以,來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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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北溟看到燕熙眼裏瘋狂的殺意,那目光沒有焦距,沒有溫度。

宋北溟立刻就知道這是殺瘋了。

經歷過屍山血海的人,對這種狀態並不陌生。

他的美人兒是個狀元郎,本該高坐衙門,可現在那本該拿筆的手卻拿起了屠刀。

宋北溟心中一陣酸澀,他定在原地沒有動,迎接了流霜的刀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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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熙出刀了,卻什麽都沒有砍中,下一刻他視線翻轉,被人扛在了肩頭。

燕熙正惱怒地翻腕轉刀,然後他聞到了“枯”的味道。

燕熙身上的血腥味太多太沖,導致要這麽近的距離,他才聞到“枯”。

燕熙身體一下就放松了。

耳邊傳來他很喜歡的那類清朗的男音:“宣大人是大靖第一個敢拿刀指著本王的人。”

燕熙被扛得視線倒轉不太舒服,正要扭身,耳旁有風刮來,磅礴的刀光推出,燕熙知道在交手,立時乖乖不動了。

不過須臾,宋北溟便解決了一個包抄。

燕熙羨慕地想:單手就打贏,太厲害了。

燕熙也就不掙紮了,他乖乖趴在宋北溟肩頭,有疾風刺來,他也不躲,宋北溟理所當然能解決一切麻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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躍出宣宅二裏地。

四周安靜下來,北原王府的暗衛結成陣形,把宋北溟和燕熙護在中間。

“你方才說什麽。”宋北溟辨別著風中的聲音,確認殺手已被封鎖無法追來,便將肩上的燕熙托到背後。

換成背著之後,視線擺正了,那點晃眼的暈沒有了,他懶懶地靠在宋北溟肩頭,答:“來了。”

“又騙我。”宋北溟聞到燕熙身上“榮”的味道要蓋過血腥味,如此高的濃度,想必燕熙此時不好受。

但燕熙沒說,他也就不說破,將人往上掂了掂說:“你方才殺氣那麽重,可不像在和情人打招呼。”

燕熙沒什麽力氣地威脅說:“本官就是這麽兇。小王爺若受不了——”

燕熙停下戰鬥,不需要那麽多能量了,但“榮”的濃度卻沒有降,之前殺瘋時沒覺得,此時靜下來,體內的燥意橫沖直撞,燒得腦子暈乎乎的。

他越暈越熱,便越貼著宋北溟。

宋北溟身上清爽的味道很好聞,“枯”的味道在安撫他。

可是此時此刻,宋北溟給他這種濃度的枯遠不夠,燕熙往宋北溟脖頸間湊。

“本王就喜歡兇的。”宋北溟接了燕熙的話,驀地發覺燕熙呼吸已經快鉆到他喉結處了,他一偏頭,便對上燕熙的眼睛。

燕熙霧蒙蒙的瞧著他說:“帶我去哪兒?”

宋北溟聞著燕熙身上濃重的血腥味,腦海裏是揮之不去的燕熙收割人頭的暴虐畫面,可此時這雙眼睛卻像孩童般懵懂純真。

宋北溟震驚於一個人身上竟能有同時兼具幾種互相矛盾的氣質,更詫異於自己居然很迷戀這種神秘的破碎感。

他如今連這個美人到底是誰都不知,卻一次次因為這個人軟了心志。

他沒有回避燕熙這種不在意的蠱惑,陷進那目光裏說:“北原王府,先把你洗幹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