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驚蟄明燈

燕熙傳到宮裏的話, 明忠聽了詫異了好半晌,耳語呈報給了天璽帝。

明忠和衛持風一樣理所當然地想偏了。

天璽帝正在用晚膳, 聽到後, 舉著筷子,沉默良久。

明忠站在榻邊,陪在一旁, 知道天璽帝這是在想事情,沒敢打攪。他瞧了眼坐在榻上小案另一頭也停下來的英珠。

彼此對視一眼, 他們都瞧出有事,英珠放下筷子, 跪坐等著了。

天璽帝在沉默中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驗燕楨兒貞潔的可能,因為皇帝作為皇族族長,無論如何都會維護公主的體面,而且此事與皇子並無幹系, 燕熙沒道理大動幹戈的專門來報此事。

那麽,除此之外燕楨兒身上還有什麽好驗的?值得燕熙如此隱晦地轉告?

天璽帝幾乎立刻就想到了皇子與公主的區別上去。

他們父子在這件事情上, 達到了旁人難以理解的默契;並都明白了要回避耳目說此事的緣由。

天璽帝面色陰晴不定, 放下筷子。

天璽帝於禮儀上自小恪守, 很少有這種用飯到一半丟箸的情況,明忠一瞧就知有大事,連忙湊近了問:“皇爺?”

天璽帝揚手, 摒退了宮人們。

英珠也要起身, 被天璽帝瞧了一眼, 又坐回去了。

天璽帝丟出一塊令牌給明忠, 面色肅殺道:“命當值侍衛立即全部到崗, 錦衣衛加強各處宮門守備, 叫暗衛長調集所有暗衛隨朕去一趟重華宮。”

明忠一聽, 便知事大,臉色斂肅,當即便去辦了。

英珠坐在榻上,他平素不隨天璽帝辦政事,一時拿不準是不是要跟著。

天璽帝起身,高大身軀擋住了一側宮燈的光,皇帝經年高居人上的威嚴面容,在宮燈旁更顯攝人,他道:“不去瞧瞧朕是如何替你家殿下打江山的麽?”

英珠倏地擡頭,不明所以地瞧著天璽帝。

天璽帝已不瞧他,大步邁出正殿。

英珠意識到問題嚴重,當即丟箸,倉促地趕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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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持風到宮中去送信了,燕熙交代完,回到屋子,沒有像平日那樣去換居家的薄長衫。

他好一陣莫名的心神不寧,走到窗前,凝視著漸漸暗下來的夜。

窗外有樹,樹旁有墻,墻外是街道。正是歸家的時辰,各家炊煙已燃,燈光照窗,看起來是尋常的夜。

可是樹上的暗蟬鳴停了,往來的行人腳步聲也沒有。

燕熙眼中寒光一閃,盯住了夜色,而後緩慢地後退到一處櫃邊,擡手摸進了櫃與墻的縫隙間,悄無聲息地拔出了一把長刀。

那長刀刀鞘細長,其上有月紋,刀柄上寫著“流霜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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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循送完燕熙,便將綠呢馬車停在巷口,到宣宅對面紫鳶的宅子裏用飯。

兩人舉杯對碰,酒至唇邊,方循擡頭正要飲,卻見紫鳶舉杯的手停在半空,正危險地眯著眼睛聽風聲。

他們是多年的同伴,熟悉彼此反應,方循神色一緊,也停住了動作。

紫鳶驟然甩了杯子,飛身抽劍,喊道:“賊來!”

方循也聽到了,丟杯提刀,跟著紫鳶躍出門口。

四周無人,紫鳶躍上墻頭,舉目四望。

他們布置宣宅的暗衛,已有幾個點位被搶了,剩下的暗衛沒有回應,不知生死。

紫鳶拔出長劍,站在四面包圍的黑暗中,面色凜冽。

她對方循做了一個跑的神情,低聲道:“有大蟲,很多。”

大蟲是他們暗衛間的黑話,指一等一的高手。

方循一聽,面色一凜,掉頭便跑。

紫鳶是北原王府裏除宋北溟外身手最好的,以她的實力判斷要跑,那便是敵我懸殊。

小王爺和宋大帥在北原府中,請他們來才有勝算。

方循跳上馬背,拍馬疾馳,樹影裏有幾個人影一晃,急追他來。

紫鳶哨聲響起,藏在更深處的暗衛護著方循而去。

她一人站在包圍之中,卻全無懼色,她長劍在手,隱有錚鳴之聲,她道:“暗處的朋友,這裏住的是北原王府的貴客,你們莫要摸錯了門。”

“錯不了。”樹影中有人回話,“殺的就是小王爺的枕邊人。”

紫鳶道:“既然各位執意要與北原王府為敵,那本姑娘的劍,今日便要教你們做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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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書巷。

商白珩剛用過晚膳,回到案前,新買的書童柳彤來報:“先生,有信。”

商白珩在燈下拆了信,上面是周慈的字跡:“皇四子、皇五子今日酉時暴斃,疑為毒殺。”

商白珩舉信到燭火上燒,他望著火苗陷入沉思:一日之內,連去三個皇子,如今天璽帝只剩皇七子。可蹊蹺的是,此事有利微雨,卻非微雨所為。陛下斷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連殺三子,那麽,主事者另有其人。非我同盟,必為敵對。事出反常,必有災殃。

火苗舔到了商白珩的手指,他不覺痛,思緒反而轉的更快,他於今日連環的皇子之死中抓到了一根隱約的線頭,陡然破聲急喊道:“柳彤,速取燈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