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(第2/2頁)

夫子指點言成道:“這段時日,可少去府學,你祖父、父親或是二叔在家中時,多去交談,了解朝中時事,聽得多、見的多了,見解自然也就跟著開闊了。”

言成應道:“謝夫子,學生遵夫子之命。”

隨後,師生幾人討論裴少淮的文章,言成贊嘆道:“少淮的文章更上一層了,說不出哪裏變了,只覺得文章渾然一體,與《會試文選》裏的文章相比,不逞多讓。”

少津也道:“大哥有奇思,又有奇遇,此番遊學

之後,筆力愈見不凡,想必來年的春闈,可爭一爭杏榜之首矣。”

段夫子捋捋胡須,笑著應道:“少淮此番南下,確實長進明顯。此事既得益於他遇見高人指點,也得益於他心智聰慧,可以悟得高人深意。”

有了少淮當例子,夫子又對少津、言成說道:“明年秋闈以後,你們兩個也要到江南之地去走一走、學一學,見多識廣總是好的。”

“是,夫子。”

再過一年,裴府、徐府就要忙起來了——言歸要參加童試,少津、言成要參加秋闈,少淮則要參加春闈。

……

夫子回房以後,少津與言成閑聊。

聊起家事,言成有些郁郁,少津問何事,言成未言,一旁的小言歸便替他說了。

言歸道:“津小舅,大哥是在為親事郁悶呢,祖母、大伯母這段時日在張羅著給大哥說門親事。”

少津、少淮十六歲多,言成已滿十七,確到了說親的時候。徐瞻這個年紀的時候,已經和蓮姐兒定親了。

少津一樂,言道:“這不是好事嗎?大外甥怎麽反倒郁悶了?”

“少津,請你有些當小舅的樣。”言成應道,“我如今是‘書卷多情似故人,晨昏憂樂每相親’,既然日日與書卷相親了,哪裏還有時日同別個人相親?”

“此相親非彼相親也。”

言成轉而問少津:“你呢?你和少淮年歲也不小了,家中是不是也要替你們打算了?”

本是隨口一問,誰料少津聽後臉頰紅似朝霞,把大哥拉出來擋話,應道:“大哥排在前面,他都還沒信呢,我還不急……不急……”

言成心細,看著少津的紅臉頰,追問道:“你不急,你紅什麽臉?怕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”

見少津支支吾吾,言成更加確認了,說道:“你不對勁,你有事瞞著,快說快說。”這下子,把方才的郁悶忘得一幹二凈,反倒關心起小舅的親事來。

……

……

太倉州內一片繁忙,農婦們忙著照料田中綠秧,期盼和去歲一樣有個大收成。堤壩、溝渠已修好,再不怕夏汛水淹了。

男人們著奔忙於家和碼頭之間,或參加民壯巡守新碼頭,或繼續修建完善碼頭配套的房屋、磚道。

他們要趕在夏日前完成。

夏日海風北上,出海的商船會順風返回大慶國,太倉州的百姓期待著迎接第一批選擇停靠新碼頭的商船。

這日,裴少淮隨父親來到舊船廠,參加“樹龍骨”儀式,這意味著太倉船廠開始建造第一艘船。

再臨舊船廠,已非昔日之景。

各類木材順著揚子江而下,從湖湘之地運來,置放在平地上晾幹待用,一排排一根根,頗為壯觀。

兩百余米長的船塢已經修建恢復,兩旁搭起高台、木架,巨大的空間足以供數百人同時動工。船只將在船塢中一點點搭建而成,再由此入水,開始它的使命。

看船塢的規模,日後最大可建造千料的大船。

吳監生負責搭建船廠,匯報道:“稟知州大人,時日有限,眼下船廠只修復了一個船塢,其他廢棄的船塢,日後再慢慢清理。”

“可。”裴秉元應道。

再看列隊於船塢前的工匠們,有大木匠、細木匠、撚縫匠、鉚釘匠、油漆匠、艌匠……等等,有老有少,皆一一被州衙從各鄉各鎮召集了回來。重返故地,重操舊事,工匠們神采奕奕,他們見過了知州大人的本事,皆信服,期待把太倉船的本事傳承下去。

裴少淮來到樹龍骨儀式場地前。

他居於高處,向下望去,只見船塢中已搭建好一條數十米長的船只骨架。粗實的油松木彎曲成型,兩頭上翹底下成弧狀,構成了船只的主幹,宛如脊柱。

主幹兩側安插一排排枝幹,合起來好似海中大魚的骨架,故稱其為“龍骨”。

龍骨被牢牢固定在船塢中間,紋絲不動,最前頭綁著一塊棕片,尾部則紮了紅布,鮮艷奪目,寓意頭棕尾紅,如龍暢遊,會有好運發生。

即將建造的這艘船只不算大,裴少淮估摸只有二三百料,可容五六十人。萬事開頭難,建造好第一艘船,往後就會越來越順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