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章 番外一 鏡花 上(第2/4頁)

難道是我起得太早了?

甫一出口,頓覺意外。

與成年人低沉的嗓音不同,這聲音雖有點啞,卻還是清亮的,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清冽幹凈。

環顧四周,床帳放下,光線微微透進來,仍是古色古香的裝潢,但卻是一個蕭嶺全然陌生的地方。

蕭嶺:“……”

開始瘋狂敲系統。

但無論他如何敲,系統都有如死了一般,一切消息石沉大海。

他此刻心情非常復雜。

非常非常復雜。

性格使然與多年閱歷仍在,蕭嶺並不非常慌亂,定了定心神,剛要伸手拉開床帳,一個聲音便從外面傳來,“殿下。”

是少年人的聲音,但很熟悉。

“許璣?”蕭嶺試探地喚了一聲。

許璣頷首,輕輕問道:“是奴,時辰還早,殿下可要再睡一會?”

蕭嶺按了按太陽穴。

顯然他還是蕭嶺,只不過從皇帝變成了……儲君?

他道:“不必,”朕字剛發了個氣音,“孤睡不著了,服侍孤更衣吧。”

許璣道;“是。”

床帳被收攏系好。

晨光熹微,溫和地落入蕭嶺眼中,蕭嶺下意識半眯起眼,打量著面前的人。

是個高挑的、白凈俊秀的少年郎,輪廓比之後蕭嶺見到的許璣柔和好些,只是眉眼之間的沉穩持重並無太大變化。

被蕭嶺一眼不眨地看著,許璣亦不問為什麽。

宮人們誠惶誠恐地為蕭嶺更衣,束發照例是許璣來做的。

銅鑒之中,蕭嶺的面色蒼白極了,像是大病初愈,面上殊無血色,像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瓷器。

十五六歲的樣子,異常單薄削刻。

後來顧勛告訴過蕭嶺,他曾經在貴妃出事之前被人下毒,命懸一線危在旦夕,在貴妃過身後,又調養了近一年才能下床。

蕭嶺默默算著時間。

忽地想到蕭岫送來的那面鏡子,那面能令人夢中回溯光陰的鏡子。

蕭嶺:“……”

有系統這個前車之鑒在,蕭嶺很難不相信。

也就是說,他是在夢中?

心情緩緩平復放松。

這時候,沈貴妃應已過世,蕭靜勉尚在,彼時武帝尚不至於纏綿病榻,使朝事荒廢,阿岫此刻還不到十歲,還有,謝之容。

同他一般大的謝之容。

蕭嶺思索了一息,決意等會去見蕭靜勉。

身為儲君,但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儲君,蕭嶺過的十分清閑。

東宮講師給這個祖宗講課時戰戰兢兢,在蕭嶺稍一擡頭會點頭時就恨不得立刻跪地磕頭求饒,可見暴君這脾氣從小到大都沒變過。

蕭嶺倒試圖打聽過謝之容的事,可東宮宮人都一問三不知,便是許璣,對外面也所知甚少。

聽過課後在禦花園裏逛了兩圈,遠遠看見有宮人帶著一幼童玩,他心中立時有了猜測,大步上前,待看清之後,才確定那便是阿岫。

被包裹在錦繡中小小的一個,玉人似的,見到蕭嶺漂亮的眼睛立時睜大了,仿佛驚訝極了,但還是乖乖巧巧地同蕭嶺見了個禮,“王兄。”

看得蕭嶺心中綿軟,忍不住彎腰,伸手在小孩柔軟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,笑道:“阿岫不必多禮。”他生得好樣貌,一笑眉宇間的陰郁之氣頓散,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。

蕭岫烏黑眼珠裏倒映滿了少年郎的面容。

蕭嶺看得清,蕭岫眼中的震驚,小孩臉漲得通紅,結結巴巴地叫道:“王……王兄。”

蕭岫為中宮皇後養大,在外人看來嬌生慣養,眾星捧月,不然也不會養成日後那樣荒唐的性子,只是,作為一個養子,蕭岫與趙太後,此刻的趙皇後,並無許多感情。

攫取皇位的工具會對使用工具的人產生感情嗎?

反之,人會對工具施以溫情嗎?

蕭嶺笑眯眯道:“王兄帶你去玩好不好?”

陪著蕭岫的宮人屏息凝神在旁邊站了半天,生怕蕭嶺幹出什麽事來,聞言,哪怕知曉這位儲君素日的名聲,也顫聲婉言拒絕,“殿下,二殿下他到了用,用午膳的時候了,天熱,二殿下本就腸胃不好,貪玩熱了,更,更不願意用飯了。”

是真怕蕭嶺把蕭岫領走,就不還了。

小孩仰面看他,神情還是欣喜的,膽怯的,卻有探究與警惕,一閃而逝。

這樣小的年紀,這樣深的心思。

蕭嶺輕嘆一聲,語氣愈發柔軟了,“同去嗎?”

蕭岫偏頭,像是看了眼旁邊不願意讓他離開的宮人,也像是看了眼長樂宮的方向,猶豫許久,才伸出手,搭在蕭嶺向他伸出的手上,兩邊小酒窩露了出來,烏黑的眼珠亮閃閃的,“去,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去。”

蕭嶺失笑。

原來這孩子各種稱呼亂叫一氣是從小就開始的。

蕭嶺此刻也不過十五六歲,身體又剛好,沒法帶著蕭岫出宮玩,在宮中,只能玩些一點難度危險也無的小玩意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