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(第4/5頁)

“陛下。”那只戴著護甲的手不怎麽耐煩地捏起蕭嶺的下頜,迫使蕭嶺仰頭看他。

冷冰冰的鐵甲與皮膚貼合。

卻讓蕭嶺陡地想起了謝之容皮膚的溫度。

這個姿勢,委實怪異。

蕭嶺心中有一瞬的微妙,卻因為情勢的緣故,並沒有多想。

那觀察力細致入微,洞悉人心的男人對他低語道:“有沒有人告訴過陛下,既然想活下去,就要說實話?”

蕭嶺心中一緊。

謝之容看得出來。

眼前的這個謝之容同他認識的那個性格想去甚遠,這個張狂,那個恭謹,天淵之別,冰炭不投,

這個謝之容總會讓蕭嶺產生一種並不細致的錯覺。

然而,他們是一樣的。

謝之容松開手,“說。”

蕭嶺按在扶手上的手捏的愈發緊,道:“你是朕的侍君。”

這個稱呼並沒有激怒謝之容,相反,他頗有興致地問:“只臣一人?”

蕭嶺不知道該不該在他面前撒謊,一瞬間的猶豫落在謝之容眼中就成了某種答案的默認,“之一。”他陳述。

心情瞬間陰沉了起來。

這種怪力亂神之語放在從前,謝之容會嗤之以鼻,而後直接一刀給皇帝一個痛快。

從蕭嶺口中說出,卻不知為何,他願意相信。

雖然他潛意識裏覺得蕭嶺是個很會騙人的騙子。

蕭嶺只能苦笑了,“是朕之過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,之容與朕,相安無事,”之容兩個字讓蕭嶺說的輕軟,他說的每個字都很輕軟,然而謝之容只注意到了這兩個字,一種微妙的滿足撫平了先前他的不滿,“朕一覺醒來,就到了這裏。”

“陛下當真講了一個好故事。”從謝之容的神情中看,這並不是個好故事,“您想說,如今的這一切都與您無關?”

蕭嶺摸了摸鼻子,“如果朕說,之容殺朕的話是殺錯人了,之容信不信?”

謝之容笑,“臣相信。”他笑吟吟地問:“那麽陛下,臣應該殺的那個人去哪了?”

去哪了?

他哪裏知道去哪了!

他要是知道都不必謝之容動手,他先殺了暴君。

謝之容頭愈發低了,嘴唇幾乎能碰到蕭嶺的發頂,他道:“臣想問陛下一個問題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陛下說並不是第一次見臣,非但不是第一次見面,還與臣相熟,請陛下告訴臣,”謝之容微笑著問:“臣的字是什麽?”

蕭嶺手指猛地一縮。

他先前詢問過系統謝之容的字,但是系統告訴他,不如自己親自去問謝之容。

後來因為事務繁忙,這點小事就被他拋之腦後。

現在居然被謝之容提了起來。

冷汗潮濕地侵蝕著頸部的皮膚,又麻又癢。

“答不出嗎?”謝之容輕笑道。

答不出。

他從蕭嶺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答案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。

蕭嶺不知過了多久,但是窗外,隱隱有晨光射入。

早朝之前,他便會醒來。

他只要再穩一穩謝之容。

但是,眼前這個局面,並不是他能夠輕易蒙混過去的。

謝之容甚至給他出謀劃策,“陛下不是說與臣關系甚佳嗎?不妨猜猜,臣會用一個什麽樣的字?”

就算關系再好謝之容的字他也猜不出!

漢字有多少種排列組合的方式恐怕謝之容真不知道,不然不會問出這種話來。

“看來,”謝之容說這話時尾音上揚,含著笑意與委屈,“陛下說的與臣關系甚佳,也是在騙臣。”

“朕沒有。”蕭嶺立時道:“朕就是與之容關系甚佳,素來親近,朕昨夜受傷,還是之容取來藥為朕揉捏雙腿。”

謝之容的目光銳利地刮過蕭嶺的面頰。

半晌,忽地笑了,“真的嗎?”

蕭嶺道:“朕腿上還有痕跡,便是證明。”

他不知道這種痕跡能否保持,但時間,能拖一秒是一秒。

“朕可,”脫衣驗身四個字還未說出口,便覺小腿處一沉。

那只戴著精鐵護甲的手壓在他的小腿上。

謝之容只覺耳邊隆隆鼓噪。

他不明白,究竟是為什麽。

但是在此時此刻,他並不著急弄明白原因。

刺啦一聲。

龍袍下拜被輕易地撕開。

皮膚乍然接觸冷空氣,微微地顫抖著。

蕭嶺的腰瞬間繃緊了。

一片淤紅映在謝之容眼中,只要不是瞎了眼,都知道這是被手指揉捏出來的。

謝之容的眸光登時暗了下去。

蕭嶺說的話有種令他不得不信任的魔力,可這種事情,他根本不會相信。

或許只是蕭嶺在撒謊,而他身上,恰好被人留下了這片痕跡。

想到這,謝之容的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,眼神卻冰冷一片。

他隨手將扯開的布料放下。

然而他並沒有遠離蕭嶺,他垂首,俯視著蕭嶺近在咫尺的面容,“陛下,想活下去嗎?”他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