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(第2/4頁)

謝之容靜默一瞬,回:“是。”

手指抽走,好似無意地在蕭嶺裸露的手背上一劃,方移開皮膚。

蕭嶺呼吸陡然放松。

今日不是降真香。

他腦子裏居然浮現出了這個想法。

謝之容規規矩矩地躺在蕭嶺身側。

蕭嶺分開手指,透過縫隙去看謝之容。

好巧不巧地與謝之容對視。

蕭嶺絕望地閉了一下眼睛,又睜開,又見到了男主那雙漂亮得可稱臻品的眼睛。

蕭嶺:“……”

蕭嶺以為,就謝之容的洞察能力而言,應該看得出,自己不想和他對視。

他剛要再閉上眼睛,卻聽得謝之容開口喚了聲陛下,又沉默,猶豫半晌,問道:“陛下覺得很勉強嗎?”

同旁人,亦如此嗎?

蕭嶺張口欲答,然後離家出走了一早上的腦子終於開始轉動,“勉強什麽?”

謝之容的語調比方才還低沉些,“與臣在一處,很勉強。”他垂下眼睛,像是不想被蕭嶺看到內裏的情緒一般,斟酌著詞句,近乎小心地問道:“臣,是不是太任性了?”

即便垂眼,蕭嶺卻還是能看到謝之容湧動瀲灩的眸光。

蕭嶺狠狠地將眼睛閉上了。

謝之容的信任與好意,可謂珍貴,蕭嶺並不介意同謝之容拉近關系,況且謝之容的舉動從頭至尾也沒有逾矩之處。

但是男主好像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臉有一種可以跨越性別的沖擊力。

蕭嶺很清楚自己對謝之容並沒有超越友情和君臣之間的感情,然而……

然而。

是他疏於修心,定力不足。

是他之過。

蕭嶺自暴自棄般地把手移開,“沒有。”

蕭嶺的額頭被自己打的發紅,黑漆漆的眼睛裏因為疼,隱隱泛著水光。

這兩個字太敷衍,蕭嶺仰躺著看頭頂,眼中透出一種生無可戀來,“朕先前睡不著,亦問過太醫是否可用熏香助眠。”他轉移話題轉移的硬邦邦。

他過於盯頭頂盯得過於專注,就錯過了謝之容眼中方才流轉的光澤。

似是笑意。

“太醫說了什麽?”謝之容配合問道。

“太醫說,一時有用,若是用了太多次,恐會失效。”蕭嶺道。

也就是說,浮光香也用不久。

謝之容不知為何,心情莫名地有些愉悅,沉吟道:“陛下每日在殿內太久,幾不踏出殿門,白日多思,夜間更少眠。”

疏於鍛煉,多思多慮,又從來眠淺。

蕭嶺頷首。

謝之容想了想,輕聲問道:“不若陛下每日尋個時候,多在外散散步。”

蕭嶺亦以為然,隨口道:“朕先前還想,請個武師來教朕騎射,不為有何成就,權作強身。”

“是。”謝之容道。

兩人便再無言。

蕭嶺極少何人睡在同一張床上,兩人並躺一處,初時令蕭嶺有些不習慣,安安靜靜地躺了片刻,慢慢放松下來。

誠如顧勛所言,浮光香確能安神。

周遭唯聽呼吸聲,蕭嶺呼吸漸穩。

而後,一個聲音很輕很輕地對他說:“陛下若不棄,不妨啟用臣。”

聲音很好聽,明明清冽,卻因為主人語氣的緣故,似在引誘。

半夢半醒間人意志最是薄弱,哪怕精於算計如蕭嶺,半點不曾設防,便此刻顧不得許多,嗯了一聲,只做答復。

隨後,耳邊徹底安靜了。

謝之容躺回蕭嶺身邊。

這香似乎對蕭嶺格外好用,謝之容則覺無甚特別。

知他睡得沉,謝之容的目光這次肆無忌憚地落在了蕭嶺臉上。

真是,奇怪。

謝之容想。

他此刻的心情,只能用奇怪二字來形容。

在初入後宮那一日,他對皇帝滿心厭煩憎惡,還有無數的,身為人臣的痛心與糾結,若非皇帝以人命相脅,他或許極有可能,會真的,殺了皇帝,他不解至極,為何如武帝那般英武君主,竟養得如此荒謬無道的兒子,最重要的是,這個人,成了皇帝。

如果那日有人告訴他,你會心甘情願,甚至有了點小小手段,才能和皇帝躺在同一張床上,謝之容只會冷笑三聲,深覺此言,就如癡人說夢一般。

他從未想過,會有今天。

還是在他心甘情願,皇帝略有勉強的情況下。

皇帝為人處世與他想象中的暴虐君主大相徑庭,謝之容知道他在作偽,卻不知他欲演給誰看。

為了使太後與趙譽放松,需要做到先前那種地步嗎?

眉頭深深擰起。

想不通。

無論如何也想不通。

不管是蕭嶺先前的所作所為還是迫使他入宮,都想不通。

想不通一個人的前後改變竟如天上地下。

可不管他怎麽試探,皇帝也只會揚起笑容,低柔曖昧地和他說一句,“朕命之容入宮,自然是因為喜歡之容。”

皇帝說喜歡他時總是真摯又帶著幾分羞赧般的小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