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小騙子(第3/4頁)

令他心甘情願上當的,容見是唯一一個。

明野也會被騙。

明野握緊了手中的東西,喉結微微起伏,沉默地吐出幾個字。

——小騙子。

他轉身離開。

*

起事之前,達木雅就用借口推辭了今日的遊園,無論成敗,太平宮是不可能再待了。

孔九州不知為何要匆匆離去,他直覺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也不能掌控的事。但在馬車上看到被捆住手腳,堵住嘴,蒙住眼睛的長公主時,還是驚駭交加。

他壓抑不住這樣的情緒:“你怎麽敢把她擄來?”

這件事從頭到尾,達木雅都沒有和孔九州商議過,他不那麽相信自己的師父,特別是在大胤的地方。

所以輕描淡寫道:“和南愚人做的交易。他們要對大胤皇帝施厭勝之術,就托我在宮中制造混亂,長公主是最好的法子。”

說到這裏,他朝孔九州笑了笑,有些志得意滿的意思:“也不知他們得手了沒有。若真得手了,我手裏就是大胤最後的血脈了。”

這麽三兩句話的功夫,馬車已經疾行而起,飛速駛離了太平宮。

孔九州似乎覺得達木雅在異想天開,疾言厲色道:“她是大胤的長公主,一旦丟了,不僅是宮中,全城都要戒備,絕不可能放人出入。你如此沖動行事,又有什麽深謀遠慮不成,是要將一行數百人的性命都丟在此處嗎?”

達木雅聽了這話,似乎是煩了,笑容一頓:“師父的意思是,不該擄走長公主,此時該完璧歸趙,向大胤皇帝磕頭認錯不成?還是說師父也覺得這位長公主對大胤十分緊要,所以才如此焦急難耐?”

孔九州已恢復了以往的神情,他作出最合理的判斷:“蘭亭,你不必如此。現在的竊國逆賊是她的父親,他們卻不是一個姓氏。長公主丟了死了,費金亦反倒高興,坐實了這個皇帝,旁人也再難動搖,不可能受人威脅。按我的意思,為了安全起見,你不如立刻殺了她,少了這個拖累後也可改頭換面,趁機逃出去。”

達木雅道:“殺了她?弟子廢了好大的力氣,師父就讓我殺了她!”

“還是,有什麽私心?”

孔九州沉默了片刻,他掀起簾子,看了眼窗外,那裏卻全是他陌生的街景,不知道在北疆停留太久,已忘了從前,還是這裏是城破後重建的樓閣。

孔九州似乎是感懷過往,嘆息道:“你殺了她,侮辱她的屍身,再拋屍於護城河中,讓天下人都知道,容氏竊國,便是這樣血脈斷絕的報應。我的大仇,也可得報一半。”

這似乎才是他的真心話。

達木雅對待孔九州又像從前一般恭敬了,他說:“師父的仇,弟子必然是要替您報的,但不是現在。您也不必著急,我自有辦法。”

*

容見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,他在一陣頭暈目眩中醒來。

才睜開眼時,眼前一片模糊,他嘗試想要分辨身處何地,只覺得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,還未確定時,耳邊傳來一陣驚雷般的聲音。

那人的聲音裏含著些許笑意:“長公主,旅途勞頓,且怠慢了。”

容見一怔,聽到這個聲音,頓時起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是達木雅。

錦衣衛沒能攔下北疆人。容見無比清醒地意識到這個事實。

他的手腳已被松開,眼罩和口塞也被取出,馬車上並無旁人,達木雅坐在車窗邊,正微笑著看向容見。

或許是從小接觸大胤的緣故,達木雅很多時候並不表露出羴然人的兇狠殘忍,除去高大的身形,輪廓過於分明,和大胤人截然不同的臉,他穿著氅衣,束起發冠時,看起來溫文儒雅,有些世家子弟的模樣。

然而只要有人見過他與人比武時的情形,就知道一切都是假象,達木雅骨子裏就是個羴然人,他把別人都當做待屠殺的豬狗。

容見試著張嘴,喉嚨中卻很幹,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必須鎮定下來。

眼前是個無比殘忍的反人類反派。

但以他長公主的身份,現在還有余地,不至於窮途末路。

容見撐著手肘,努力不露怯態地坐起來。他在不久前被人敲暈,後脖頸仍十分痛,牽扯到整個後背和大腦神經,想要保持後背的挺直頗為費力,但他知道自己得這麽做。

兩人各坐一邊,馬車行到不平之處,桌上的燭火也隨之跳躍,容見保持著端坐,他不開口說第一句話。

達木雅就那麽審視著容見,大約是覺得眼前這位長公主的所作所為,在自己的意料之外。

他在宮中待得這幾日,園子早看膩了,閑著沒事的時候,就琢磨大胤的皇帝、朝臣,當然琢磨最多的還是這位長公主。

在達木雅看來,這位長公主似乎是有幾分聰明,行事作風也很厲害,但這些都是建立在深閨暖閣裏的,他身邊有無數人保護,供他驅使,他才會有那樣的自信。而一旦失去那些,長公主就會惶恐哭泣,隨波逐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