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你的眼睛(第2/4頁)

一般人也難以做到這樣的事,然而明野會制作人.皮面具,對人類的面部骨骼極其熟悉。

即使在此之前,他未曾真正意義上觸碰過容見的臉。

容見微微皺眉,他忽然發現,明野在發病期間,可能不止是眼睛出現問題,同時也失去了聽力。就像《惡種》中寫的,養病的時候,明野不會聽人稟告消息,無論什麽,都是寫完折子呈上來的。而以明野的警覺,他和四福進院子的時候,明野就應該發現了,而不是等到自己進門才被按住。那時候明野的眼睛是閉上的,他是依靠感知察覺到房間裏有人。

是這樣嗎?

容見這麽想著,擡起手,用食指在扼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內側比劃著寫字。

寫字的時候也不由地走神,漫無邊際地想著明野此時會不會感覺到痛,畢竟書中從未正面寫過明野發病時的事。容見這麽想著,又覺得自己有點無可救藥,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對明野這麽放心。

容見寫得很慢,但每個字都很清晰,他問:“你可以聽得見嗎?”

明野打量著他。

容見很聰明,但又在做不聰明的事。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,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險的道理,容見不會不知道,但他還是這樣沒有絲毫猶豫地問了。

聰明和愚笨,是矛盾的容見。

明野點了下頭,他的手還有一半按在容見的脖子上,指腹能感覺到他跳動的脈搏,沒有什麽威脅的意思,只是想要那麽做:“靠得近的話,可以。”

他好像存心作弄容見,沒有說得很確切——什麽是近?多近的距離可以聽到?這是他平常絕不會犯下的錯誤。

容見“哦”了一聲,大約揣摩了一下“近”的意思。

他撐著手肘,微微起身,任由自己的脖頸被另一個人握在掌心中,對方似乎隨時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。人在突然失去某些賴以生存的能力時,確實會缺乏安全感,更加警惕。容見能夠理解,並且還是明野這樣的人。

所以他願意順從地展示著自己的無害。

直到支起上半身,容見又遇到難題。明野沒用多大的力氣,但僅僅是這樣,都讓他有些左支右絀了。遲疑不定間,容見伸出手,攀住明野的肩膀,靠了過去,想要同他說話。

潮濕急促的呼吸就那麽落在明野的耳畔,他的嗓子很軟,有種劫後余生的輕松,又像是刻意的撒嬌。也是今天下午以來,在明野純粹寂靜世界中唯一響起的聲音。

容見說:“他們說你病了,我就想來看看你。”

又像是抱怨一樣:“來的時候,我走了好久,幸好沒被人發現,要是被抓到了可怎麽辦。”

明野大約是聽到了,但他沒有回應。手掌不緊不慢地往上移,大拇指抵住了容見的下巴,強硬地使容見仰起頭。容見濃長的睫毛是濡濕著的,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。

明野居高臨下地用那雙深紅的眼眸凝視著他:“那殿下看到了什麽?”

容見沒有說話,他緩慢地眨著眼,是這場近乎於對峙的對視中,唯一沒有完全停滯下來的事物。

明野不正常。

容見很清楚這一點,他也沒有笨到那種程度,以至於完全拋棄了理智和常識。除了聽力和眼睛,肯定還有一些容見看不到的,只能憑借感知察覺的東西改變了。

但容見還是坦白的,沒有任何猶豫地說:“我看到了你的眼睛。”

明野微微用力,他的手指陷入容見的臉頰,令容見感覺到很輕微的疼痛。

他輕輕笑了笑:“嗯,殿下看到了我的眼睛,知道了我的秘密,要怎麽做呢?”

這是孟不拓給明野的懲罰,每次的秘藥是為了壓制明野眼睛的顏色。

但是這次他沒給,即使明野在深宮中當差,稍有不慎,行差踏錯,就會丟掉性命。但孟不拓相信明野有解決的能力,而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,也可以求助宮中其他的人,或者用人.皮面具敷衍過去。對於明野而言,陷入這樣的境地,就是最大的懲罰,所以孟不拓會這麽做。

被孟不拓收養時,明野恰好顯露出天神遺族的特征。天神遺族在六七歲時會出現返祖現象,短暫地擁有一雙近乎金色的眼睛,已展現與常人血脈的不同,但這種異質會隨著年紀增長而逐漸消失,最後與常人無異。

孟不拓想要利用明野,讓他成為教派中的聖子,所以必須要延長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存在的時間。孟不拓很擅長這些奇技淫巧,又在偶然間得到天神遺族的傳書,自以為會成功,但還是失敗了。他的確使明野終生都擁有了與常人不同的瞳色,但得隔一段時間才會顯露一兩日。最重要的是,瞳色從高貴聖潔、令世人向往的金色,變成了恐怖嚇人的血紅。

沒有人會認同一個紅瞳惡鬼成為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