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帕子(第2/4頁)

可能除了明野之外,齊先生是唯一確切知道那事是容見做的。

畢竟當時齊先生發了帖子過來,是想替容見解決掉麻煩的。

容見當時回他說的是不必如此,過幾日就會回去上課。

齊先生怎麽也該猜到了。

容見想了想,或許是他確實信任這位先生,加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,於是坦白道:“當時想的是,太後有很多個侄孫,這一個離開用處也不大。既然不想再被打擾,不如一了百了。而上次校場的瘋馬案一事,是陛下失職,沒有管好宮中內務。太後便將徐耀提到了明面上,想讓本宮同他結親,那,太後的侄孫再犯一次錯,是不是就能恢復以往的平靜呢?”

齊先生聽完了,一時竟啞口無言。

在此之前,長公主容見一直是沒得選擇的那個選擇。

先帝打下江山後,死得太早,萬裏河山,看似平靜,卻只是微妙地維系著平衡。代皇帝費金亦登基後,轉而親近世家,這些年世家更加囂張,吞並土地,私斂錢財,地方人只知當地豪族,不知皇帝。

朝中閣老不是沒有嘗試與太後聯系,但太後雖與世家大族交往沒有過密,但信任的是當初一同破城的將軍公侯,她想要掌握權勢,卻沒打算整理這山河。

文人清流近乎絕望了。

而如果日後要有新帝,帶來一片嶄新的氣象,必然是由容見誕育,這點毋庸置疑。

齊澤清作為當年的探花郎,多年來在翰林院默默無聞,近兩年才來寧世齋教書,他想要觀察長公主容見的資質。

幼主降生後,如能順利登基,必然是要有人代為打理朝政的。朝中大臣不願選擇太後,那就只有容見了。而如果幼主之母太過軟弱,偏聽偏信,不明事理,那大胤還是大廈將傾,在風雨中搖搖欲墜。但比起親世家的費金亦,又或者是攬權勢的太後,他們也只能在長公主身上一賭了。

寄望於他還未長大成人,性格沒有定性,能夠被教化,明白事理。

在寧世齋時,齊澤清是失望的。

後來容見轉來仰俯齋讀書,齊澤清才算重新認識了一次容見,他當然不可能疑心怪力亂神,知道長公主容見已經換了個人,只覺得現在的長公主雖然天真了些,學識也過於淺薄,然而為人處世十分瀟灑,且富有仁愛憐憫之心。

但僅此而已是不夠的。

然而容見昨日沒有旁人的幫助,而是思慮清晰,考慮到自己的身份與處境,又將太後與皇帝間的關系看得透徹,做成了那樣大膽的事。

齊澤清連夜拜見自己的老師程之禮,覺得長公主容見是可造之材。

程之禮未與他回話,只是說他覺得此舉可以對得起天下萬民,便並不補課。

他看著眼前嬌嬌弱弱的公主殿下,摩挲著手上的墨跡,不合時宜地感嘆道:“要是當年先帝去時,殿下年紀再大一些就好了。”

如果容見當時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個男孩,那麽即使剛剛出生,他也一定會被擁立為新帝,費金亦即使心懷不軌,也只能暗地裏動手腳,絕不可能成為代皇帝。但他是個“女孩子”,那就要差一些了,畢竟有違祖宗禮法。但如果年紀再大一些,更通人事,顯露出才華與風範,阻礙也會少上許多,說不定就真將他推上了帝位。

容見托著下巴:“能大幾歲,即使真的大一些,也不一定是好事。”

齊澤清道:“殿下何出此言?”

也許是容見從來沒有想留在宮中,對待所謂的皇位繼承問題不感興趣,所以反而很容易置身事外,以局外人的角度來談這件事。

他是學理科的,對於歷史的了解很局限,但也知道一個朝代,如果幼主頻繁繼位,八成是即將亡國了。

容見漫不經心地說:“即使繼位,也最多不過十歲吧,須得有人輔政。是太後呢,還是現在的皇帝?即使不是那兩位,是品德更為高尚的大人。但權利是很可怕的東西,可怕在於,一旦嘗到了就很難放手,而輔政之人終有一日會失去這至高無上的權利。一個人的品德再高尚,可以拒絕一次兩次,但每日每夜,都要不停拒絕無數次的誘惑,也太難了,恐怕聖人都難以做到。”

他拍了下手,兩只手掌合在一起,又迅速分開:“到時候輔政和長大了的幼主一拍兩散,大概是散不體面的。”

齊澤清一時竟說不出話。

容見不著邊際道:“對了,還有小孩子真的很容易夭折,古代……總之不小心沒了,又是一番動蕩。”

齊澤清若有所思: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不希望以後您的孩子成為幼主嗎?”

容見如夢初醒,終於意識到兩人談的還是太平宮這筆爛賬,尷尬地笑了笑:“先生想太多了,那些事還早呢。”

他壓根就沒那個能力,而齊先生也不用著急這事。等再過些年,明野一統江山,登上帝位,是知名鐵面無私工作勤奮從不貪圖享樂功勛卓著的好皇帝,將天下治理得風調雨順,萬朝來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