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壞蛋(第2/3頁)

齊澤清也沒有逼他,反倒問:“那殿下讀了書,以後想做什麽呢?”

容見拂開落在白紙上的枯葉,這次說的是真心話:“想活下去。”

而一門之隔,費仕春站在書齋裏,遠遠地望著他們兩人。

他看到齊澤清對容見和顏悅色,輕聲細語,耐心開解,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憤怒。

齊澤清是狀元之才,程先生之徒,品階不高,清流文人卻莫不以他為首。

齊澤清卻看不上他,連他遞的名帖都不要。

費仕春還記得他拒絕時說的話:“讀書以明志,讀書以知理。費公子的志向遠大,但卻不能不知道理。”

然後,他卻對一個女子如此細心教導。

不過因為容見是所謂的公主,日後的皇帝之母,現在忙於討好罷了。

可笑。

費仕春也得到消息,太後的侄孫徐耀於昨日入宮,長公主容見受邀前往,想必一對表兄妹郎情妾意,只怕再過幾個月就是花好月圓,定下婚約了。

他不知道他的父親緣何不對這個女兒下手,或是出於謹慎,又或許是膽怯,再或是抱有什麽感情。

但費仕春沒有這些。

他只想光明正大地成為太子,作為皇帝唯一的兒子,理所當然地繼承父親的一切。

*

酉時一刻,日落黃昏。

周掌櫃忙完櫃上的一幹事宜,叮囑了幾個跑腿的小二明日記得要買的東西,又尋思著日頭還早,能找幾個才認識的京中小官喝酒聊天。以他萬來商會大掌櫃的身份,這麽做自然是掉價,但他明面上不過是周家一個庶子,掌管一些庶務,還是要裝出些樣子來的。奉承人的話,周照清不是不會說,就是覺得麻煩,每次要和那些人宴飲,總會產生一種自己這麽努力做事,還是要受人冷眼,到底是為了什麽的懷疑。

思緒停在這裏時,又不由的想起那位明公子。

明野從小養在孫老頭手下,非打即罵。待到兩年前,褪了手上的一層皮,選入宮中當差。因才學出眾,被公主看中替寫文章,聽起來是個好差事。但周照清也有宮裏的來路,據說長公主的貼身侍衛日子相當不好過,公主並不護著他,周圍人又嫉又妒。

周照清只是偶爾裝裝樣子,遭人冷眼。而明野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地這麽活著,似乎沒有片刻的歡愉可言。

那他又是為了什麽呢?

極為擅長忍耐,又無欲無求的人最為可怕。

周照清想到這,覺得還是別繼續下去了,他就賺點銀子,賺多多的銀子最好。

甫一出門,迎面撞來一個眉目清秀的小道士,他朝周照清見了個禮,笑著道:“師父有言,緣主今日該上香了。”

周照清一愣,才反應過來:“今日事情太多,竟忘了這事。”

道玄天山觀地處郊外,周照清使人叫了車,準備在天黑請過去。那小道士卻不乘車,說是正在修行,自個兒走回去。

周照清到的時候,酉時剛過。

他推開後院的門,明野穿了一身寬松的灰藍色道袍,頭戴木簪,神情冷淡,竟比一般的道士還要像道士。

就是做的事不太符合道士的身份。他周身點了幾盞燈,正在燈下磨刀。

明野身為宮中侍衛,每月僅有一次休沐,時常不能以明面上的身份出現,便會約在這道觀中相見。

周照清也不客氣,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,問道:“公子有什麽急事嗎?”

明野垂著眼,手指在磨刀石上拂過,刀刃是冰冷的,他問:“不是說在查那位徐公子的事嗎?說來聽聽。”

周照清還以為出了什麽要緊的事,正襟危坐之下突然松懈:“徐耀啊,他身邊漏的和篩子似的,沒費什麽功夫就打聽得一清二楚了。”

“他入京後,先租了間二進的院子,又覺得不好,買了個四品大理寺少卿的舊宅子。而後找人牙子買了兩個小廝,四個婆子,五六個丫頭,以為是要正經過日子。那四個婆子裏,一個出自秦家,另一個大概是皇帝的人,兩個小廝不知道是誰家的,但總歸有來路……”

明野頭也不擡地打斷他的話:“說點有用的。”

周照清長長嘆了口氣,明野難得問得這麽具體,他不是想要表現表現自己的用心嗎?但剩下的也只好按下不表:“他每日出入禁庭,回家後好歹知道不能像路上那樣受群官宴請,要收斂一些,但在自以為的家中還是口無遮攔。”

“嗯,大約說了些太後與公主的事。說太後慈愛有加,對他大加贊賞,合意他這個駙馬。至於公主呢,也貌若天仙,溫順和善,對他言聽計從,只等著成婚呢。”

明野靜靜地聽著。

他依舊在磨那把入宮前用的舊刀。這是一把很普通的刀,刀柄處纏著幾道灰布,看不出是什麽神兵利器,唯一的有點是輕薄鋒利,刀身有幾道極深的放血槽,一擊斃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