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章 冷言絕舊誼(第2/3頁)

“趙學弟言重了。”辛舜英只好說道:“蒹葭關這種地方,牽涉國家存亡,重任在肩,豈能疏忽放縱?大司馬治軍用兵,不看旁人,韋將軍便是最好例證。要是大司馬如高平公那等昏庸無能,又怎會栽培出韋將軍這種治軍嚴謹、處事穩重的部將?”

趙黍倒是清楚,大司馬羅翼如果真的能夠坐鎮蒹葭關,結果的確要比高平公好得多。

“辛學姐是不是搞錯了什麽?”趙黍露出疲憊之色:“我看似凱旋回朝,實則不受重用,否則也不至於日日賦閑在家。”

“趙學弟真會說笑。”辛舜英言道:“侯府門外不知有多少卿貴下人翹首以待,只求能進門遞一句話,這也算不受重用?而且趙學弟自稱賦閑,卻是對朝廷狀況掌握得一清二楚,這莫非是不出戶、知天下的境界?”

“不必恭維。”趙黍不假顏色:“誰人去坐鎮蒹葭關,並非我能決斷,你們指望我能去給國主進言,可是我未受召見,縱有千言萬語,也無可述說。”

“趙學弟可上一份奏疏。”辛舜英言道:“而且趙學弟想來已經知曉,高平公日前暴斃,國主肯定要另外委任鎮守將領。趙學弟比別人更清楚,誰才適合擔當此任,哪怕不上書,國主也會召見趙學弟問及此事。”

“我即便向國主進言又如何?”趙黍毫不在意:“國主胸懷萬方,要任用何人,又豈會只聽我一人所言?”

辛舜英掩嘴笑道:“如今狀況,別人千言萬語,又哪裏能比得過趙學弟一句話?趙學弟實在是把自己看輕了。”

趙黍擡眼問:“辛學姐既然說我分量重,那不知要用什麽撬開我的嘴?”

辛舜英早有準備,她從袖中取出一支卷軸:“這是我們家傳的《衍星列宮章》,陳述如何推演周天星氣流演變化、出入駐留。當年天夏朝贊禮官若要廣設壇場,也要向占候師詢問天地氣數、宜忌吉兇,這樣才能保證法事靈驗無差。”

趙黍聽到這話,確實動了心念,但身上並無動作,只是說:“家學根基拿來送禮,辛學姐,你們所求甚大啊。”

“若是旁人,我斷然不會奉上此物。”辛舜英面含笑意:“這等精深高奧的學問,能粗通者萬中無一,送給那等平庸之輩反倒是浪費。可唯獨送給趙學弟,便是恰如其分。同為天夏朝術法傳人,這也算是同門之間的互相提攜印證,豈能與市儈利益相提並論?”

趙黍當然不會相信這些話,只是他沒想到辛舜英為了大司馬能夠出任蒹葭關,竟然肯付出這種代價,他反而替辛舜英覺得不值。

代代占候師積累完善的學問,又豈是一個世俗官位能換來的?而且趙黍本就沒有索討賄賂之意,他原本打算獅子大開口,好以此婉拒。可偏偏這位辛學姐深通人性,一下子就讓趙黍無法回避。

“我該要這法訣麽?”趙黍暗中詢問靈簫。

“沒有該不該,只有想不想。”靈簫說:“你也不必事事問我,應該思考拿了這法訣之後會如何,不拿又能否制約本心。”

“我只是覺得,辛舜英大可不必如此。”趙黍說:“高平公既死,國主委派新任鎮守,又不想崇玄館插手幹涉,真正可堪大任者並不多,大司馬羅翼便是其中之一。

而且我懷英館出身,若要舉薦大司馬外任,國主難免會認為我們暗中串聯勾結,如此進言徒惹猜忌,反倒事情不成。”

“這些話,你不用跟我說。”靈簫無心於此。

趙黍沉思片刻,還是主動伸手結果卷軸,隨意展開掃了幾眼,其中精妙難以盡述。

“如何?這份禮物是否讓趙學弟滿意?”辛舜英笑問。

“我不能保證事成。”趙黍神色冷淡,不露喜怒:“哪怕我將大司馬捧上了天,可如果國主執意要用宗室子弟,我也無法扭轉。”

“趙學弟說笑了。”辛舜英微微躬身,然後隨意環顧,發現待客廳並無太多裝飾,問道:“趙學弟如今貴為公侯,家中倒是簡樸。我入門之後,甚至沒見過幾個奴婢。”

“修仙學道之人,當懷貴生齊物之念,不宜蓄養奴婢。”趙黍言道:“我孤身一人,無有親眷,又何必養一幫奴婢充門面?”

辛舜英無聲輕嘆,曾經開朗聰慧的趙黍,如今卻變得這樣孤僻冷漠,當真令人感慨。

“不論如何,我們還是會召集館廨同門,辦一場雅集,聊作慶賀。”辛舜英問道:“不知趙學弟近來能否撥冗前來?”

“我傷勢未愈,不便出行。”趙黍幹脆拒絕:“那些館廨晚輩與其浪費時日在閑事交遊上,不如認真鉆研術法、潛心苦修,免得來日上了戰場,如我這般慘狀。”

辛舜英無言以對,正要起身告辭,趙黍卻多說一句:“還有,以後不要再勞煩石老了。這種做法我只忍一次,如若再犯,休怪我翻臉不認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