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 問對兵家事

趙黍夾著一道如甲片厚薄、手掌大小的鐵符,表面蟠曲的朱紅符篆並非鑿刻、亦非書寫,仿佛是鐵符本身紋路,渾然天成。

凝神其中,周遭地脈如同條條道路呈現眼前,仿佛只要擡腳邁步,就能穿行往來。

然而當趙黍發動真氣, 卻感覺面前有一堵看不見的墻壁擋住去路,只得撤去術法。

“都中地脈被施下禁制,牢牢錮鎖,不能以縮地之法往來出入。”趙黍立即明悟,東勝都不是尋常地界,肯定有高人設下各種禁制防備。

“石火光的煉器之功比你高明許多。”靈簫說道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趙黍近來難得真心笑道:“外界不少人知曉是我創制符兵,總覺得我在煉制法器上有多麽高明, 實則不然。符兵得以完善,主要歸功於石老。

若論煉制法器的本領, 懷英館內除了老師,便要數石老最高明。加上他修為本來就比我高,只是不愛顯弄罷了。煉制法器需要多年如一日的專深刻苦,我所學繁多,反倒顯得雜而不精。”

靈簫說:“有此自知之明還遠遠不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趙黍默默點頭。

趙黍還在鉆研新到手的縮地神符,宮中就有人登門,召喚趙黍前去覲見國主。

“愛卿越發憔悴了。”

來到宮中,國主一見趙黍形容,趕緊命人賜座,不由得言道:“上次趙愛卿凱旋回朝,尚且康健挺拔,怎麽不過月余, 鬢間已有華發?”

趙黍刻意裝出一副倦怠之態:“不瞞陛下, 當時微臣在蒹葭關開壇收瘟,看似一時風光,實則修為大損。後來遭遇邪神犯境, 又受重傷。幾經摧折之下, 免不了形容枯槁。”

國主感嘆道:“趙愛卿盡心竭慮,實乃國家棟梁啊。”

“微臣愧不敢當。”趙黍聞言心中冷笑。

“原本朕還在想,趙愛卿如此英才,應當委以高位要職。”國主面露遺憾之色:“可是見得愛卿如此狀況,朕又舍不得讓你勞累。”

趙黍本就不求什麽高位要職,但是看著這位國主如此賣力表演,心裏並無憤怒,反倒靜待對方賣弄。他大概明白,像梁韜那種人,看到這位國主時究竟是何種心態。

“微臣朽木之軀,倘若竊居高位,恐惹恥笑。”趙黍趕緊裝出一副忠臣模樣來:“而且近來市井多有風傳,言及微臣種種罪狀,陛下若是此刻對微臣委以重任,如何安人心眾望?”

國主露出苦澀表情:“如此一來,卻是讓你受罪了。”

趙黍忍住譏笑之意:“陛下此言,微臣受寵若驚。”

“愛卿不必如此。”國主語氣寬和,端莊之中有幾分寬和:“朕說到底就是一介凡夫俗子,趙愛卿有懾服南土妖神之功,實在不必如此謙遜。”

趙黍含笑躬身, 心中卻是止不住猜疑。國主聲稱自己是凡夫俗子,這話未必可信。

當初在瀛洲會時,國主舉酒酬仙,當即就有福地仙靈結化成法箓將吏護持在旁。盡管看不出施術行法的痕跡,可能只是一時交感作用,但這也說明國主其人命理氣運絕非尋常人可比。

倒不如說,當今這位華胥國主登基上位,本就充滿了疑點。三公之亂時梁韜悍然出手,完全可以將高平公扶保登基,然後將其當做傀儡操控起來,怎麽事後反倒讓當今國主楊景羲成功上位?僅憑一個朱紫夫人就能抗衡整個崇玄館了?

而且哪怕弑殺君王可能有難以預料的承負,以梁韜的心機,完全有辦法做到自己手不沾血,讓別人代勞。

憑趙黍對梁韜的了解,關乎自己野心的大事,不可能輕易放棄。必然是有不容忽視的阻礙,能夠讓梁韜沒有主動謀害國主。

如此想來,要麽是當今國主修為法力極其高深,甚至到了梁韜也不敢冒險的程度。要麽是國主背後另有仙家高人,足可讓梁韜忌憚防備。

一開始趙黍以為那名仙家高人會是鴻雪客,但轉念一想,以鴻雪客的乖僻性情,如果梁韜真的弑殺國主,他估計也不會多管閑事。

至於說國主本人修為高深,趙黍看不出來。考慮到梁韜在朝堂上都是以分身行走,估計也是在防備國主。

趙黍不喜歡這位國主,卻不能否認其人也是心機深沉、難以揣測。如果真是凡夫俗子,梁韜早就能玩死他了。

“差點忘了。”國主將桌案上一個玉匣推來:“瀛洲會上,朕許諾給立功之人賞賜的神柯仙果。趙愛卿既然有傷在身,此仙果正好能派上用場。”

趙黍連忙謝禮,國主不提他自己都忘了這件事。如此算來,這次瀛洲會上九枚仙果,趙黍一人獨占三枚,這份殊榮仙緣,旁人的確難比。

國主下詔把趙黍調回,卻也不是一味打壓,進爵增邑、神柯仙果,這份彌補本身也相當豐厚。

只可惜,這些都不是趙黍真正想要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