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 偏愛

除了關陽來過,這一天也算平常,吃完飯後余昧去洗澡,余煦則留下來收拾廚房——煲湯用的砂鍋不能進洗碗機,只能手洗,花了不少時間。

入冬之後余昧反而不再用很燙的水洗澡,大概是漸漸釋懷了從前被騷擾的那些經歷,也不再用滾燙的洗澡水折磨自己,像是洗一次澡就要褪一層皮。

洗完出來的時候發覺客廳沒開燈,有個人影窩在沙發裏,抱著平板看視頻,他走過去看了一眼,才發現余煦在看他早年的演唱會。

具體哪一年記不清了,大概是剛出道那會兒,全損畫質,人臉都看不太清。

“看什麽呢?”他隨手開了盞落地燈,在余煦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,明知故問。

“在看你們以前的演出,12年的,”余煦把屏幕朝他這邊偏,過了幾秒索性湊過來,伸手環住他的肩膀,“強迫”他一起看,“第一次在網上找到這麽清晰的視頻。”

那也是十年前的了——余昧看了一眼屏幕裏模糊晃動的畫面,一時不知該問“這有什麽好看的”,還是心疼這位小粉絲買不到碟,這麽糊對他來說都算高清。

其實過了這麽久,他也還是不太習慣被余煦當成追星對象,總是微妙地有些不好意思,但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,到底還是受不了這個畫質,伸手戳了戳余煦的肩膀:“向蝶那邊應該有每場演唱會的高清錄像,包括未發行的場次,你要是想看,可以直接問她要。”

“可以嗎?我以為那些算是內部資源……”余煦轉頭看向他,眼睛都亮起來。

“嗯,本來也是發給我的,但我懶得看,”余昧伸手捏了捏他的臉,有些失笑,“但是這些東西有什麽好看的,以前的歌都是公司給的,舞台也是生搬硬套,觀賞性和後來的比差遠了。”

余煦就低頭蹭了蹭他手心,下意識的動作乖巧,反駁得卻很認真:“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特有的魅力,而且我也很喜歡這個時期的你,會讓我覺得很真實。”

不像後來那樣美得毫無破綻,像高台上無機質的藝術品。

余昧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,把他臉頰的軟肉捏得變形,連帶著說出口的話都有些變調,暗自覺得可愛,倒也沒再說什麽,拿過手機幫他問向蝶要以前的錄像,一邊隨口逗他:“那要是以前的視頻看多了,你會不會嫌棄現在的我。”

“怎麽可能,你現在和十年前有什麽區別,”哪怕知道是玩笑,余煦在這些問題上還是會很較真,聞言就坐直了些,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道,“而且,妹妹,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,全部的、完整的你,我會喜歡一切你願意展現出來讓我看到的部分,也會始終對那些還沒能了解到的部分充滿期待。”

明明是過分完滿、很理想化的話,偏偏從他嘴裏說出來,就會變得很真誠,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。

何況他說的也是實話——余昧的骨相掛得住皮相,五官定型之後長相的確沒怎麽再變過,最近的演唱會生圖放出來,還是讓人看不出年齡,懷疑是幾年前的照片。

如果只看這張臉,眼前的人似乎和視頻畫面裏也沒什麽區別。

但總有些東西在變,比如整個人的氣場,還有台風。

近幾年他的演出風格漸漸固定下來,一直是清冷又華麗、讓人挪不開眼的風格,存在感很強,也足夠遊刃有余——早年卻還很不相同,一度有過並不那麽適應舞台、堪稱青澀的時期。

大概就是這個視頻裏的這幾年。

很難找出一個具體的詞語去形容當時的他,因為在十七八歲的那幾年裏,他整個人都像一個透明的矛盾體,脆弱又堅韌,柔軟又鋒利,站在台上握話筒的手都會抖,一開口卻能將所有人注意力拉回舞台中央。

像舊電影裏曝光的某一幀,碎玻璃邊緣轉瞬而逝的流光——粉絲口中的“少年感天花板”,一株被催熟的仿生花。

這種矛盾感來源於他對舞台的排斥,和淩駕於這種排斥之上的、無可挑剔的音樂造詣,他自己心知肚明,粉絲也未必看不出來。

後來在某一年的綜藝節目上,主持人問到相關的問題,他開玩笑似的回答過一次,說自己像被老天爺賞飯吃,卻食物過敏。

視頻很快發了過來,向蝶給了他一個鏈接,裏面是密密麻麻的、要按年月分類的錄像文件——因為是內部的工作文件,視頻都是整場的固定機位,也沒有經過後期剪輯或是修音。

“Echo的演唱會,因為涉及到很多不同的樂器,錄音和錄像一般是分開的,後期再合軌,當然也會修音,”余昧指了指那些錄像文件,道,“這兩年可能還好,剛出道的時候我還不適應舞台,唱歌的時候連氣息都藏不住,吉他還會彈錯音,等會你要是聽到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