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物是人非(第2/2頁)

他們兩個都是骨相勝過皮相、不顯年紀的類型,乍一看上去和剛出道那會兒似乎也相差無幾,卻早已漸行漸遠,沒了當初相攜走過黑暗的信任。

不過回想起來,那些信任大多也是單方面的——他看著剛出道時的許觀玨,突然有種微妙的恍惚感,很難把這個笑意溫和的少年和偷換他合同的罪魁禍首聯系到一起。

那時候攝影師要求許觀玨背著他拍照,他還會跟人咬耳朵,全心全意地信賴對方,現在想起來,也已經恍如隔世。

做完造型就是選照片,相冊容量有限,也不用把一組照片裏的每一張的復刻出來,於是他們心照不宣地選了幾張不那麽親密、沒有肢體接觸的,算是成年人之間一點荒唐的默契。

對外當然宣稱是避嫌,其中一方都結婚了,總不能再跟小時候一樣勾肩搭背公主抱。

最後輿論的焦點肯定會落在余昧身上,但他原本也不想跟許觀玨有什麽肢體接觸,也就隨他去了。

他前兩天才補染過頭發,也沒剪短,只是簡單修了一下,現在依然能紮起來。

造型師給他做了個半紮發的造型,額前幾根頭發垂下來,有種男女莫辨的清淡性感——反正和校園主題不沾邊,但攝影師似乎有意拍這種十年前後的反差感,甚至要求他冷著臉別笑,他也只負責配合。

這種活動通常都有提前預熱,運營的小姑娘拍了段拍攝花絮放到Echo的官方微博上,評論很快炸了鍋。

誇許觀玨的還是那麽幾句,溫柔學長如沐春風之類的,到他身上就變成什麽“品學兼優的小少爺長成叛逆藝術生”,有人貼了十幾年前那張照片和他現在的對比,還挺像那麽回事。

他不笑的時候五官確實冷,偏偏生了雙多情的眼睛,斂在劉海細碎的陰影裏,中和了一部分冷淡,只剩下淡淡的憂郁意味,骨架也適合穿襯衫,抱著把吉他隨意坐在課桌上,有種很強的故事感。

一套拍完,“Echo 攝影花絮”的話題已經沖到了熱搜第一,可惜當事人沒時間看,又要趕著換下一套的造型。

這次的妝造都復雜很多,他在Echo裏本來就有些性別模糊的概念,化妝師也有意把他往那方面塑造,沒有像平時那樣讓他束發或是做背頭,而是索性將他半長的頭發都放下來,夾成齊肩的直發,還當場修剪了一些。

最後加了幾層假發片,就有一種秀場上仿生人的感覺了。

衣服倒是很簡潔的白色休閑西裝,和之前演唱會時候他的造型有點兒像,大概是為了打造絢爛的光影效果。

化完妝已經快中午了,他們也沒時間吃飯,簡單吃了兩塊黑巧打底,就走進了那些迷宮似的彩繪玻璃布景裏。

大概因為燈光反射,布景又是封死的,待在裏面很熱,彩光也亮得晃眼,水霧打起來之後溫度又升高了些,余昧站在那片潮濕的光影裏,按照攝影師的指揮做動作,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個仿生人。

其中一個動作是復刻當時的,他和許觀玨分別站在一面玻璃的兩側,手掌重疊,隔著上面的彩繪圖案對視。

這個概念裏許觀玨是人類,而他是被關在玻璃牢籠裏的漂亮人偶——人類當然是善良的、自由的,有七情六欲,滿心的憐憫和充沛的愛,而他只能面無表情地看著玻璃,不配有任何情緒。

當時設計這個概念時,他還覺得挺符合現實,現在看來卻只覺得諷刺。

如果許觀玨臉上那副急於理解他、想救他出去的表情是真的,那他也不會被困在這裏、平白浪費十年了。

但他最擅長掩藏情緒,也知道怎麽表現才能一條過,就按照攝影師的要求直直看著對方,眼裏有種未經世事的、空洞的無辜感。

到最後那個以高要求著稱的攝影師都沒再刁難,提前一個小時就宣布收工了。

“我剛才看了一眼,現在再往東都郊區應該開始下雨了,也讓人先開過去確認了,如果條件合適,下午就去那邊拍,”攝影師走過來跟他們分別握手,一邊道,“兩位也辛苦了,等會兒不排除要淋雨的可能,趁現在吃完飯休息一會兒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