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花

當晚,余昧久違地失眠了。

倒也正常,睡不著對他來說才是常態,只是巡演那段時間透支太過,昨晚又有余煦的信息素在,入睡才沒那麽困難。

第三次從半夢半醒的狀態無端驚醒,他嘆了口氣,有些無奈地坐起來,下床去找藥吃。

他的醫生不建議他吃藥,一方面是有副作用,他很容易頭疼,另一方面也是要寫歌,頻繁服用安眠藥影響工作,如果現在不是在休假,他大概也不會去吃。

從某種意義上說,他會排斥娛樂圈,甚至是“活下去”這件事本身,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睡不好。

像一台舊手機,充一夜的電也只能充進一點,白天卻要完成和別人一樣甚至更多的工作,日積月累,遲早是要出事的。

他咽下那片藥,又慢慢喝完剩下的半杯水,突然有點兒懷念余煦的信息素。

巡演的時候也是,每次余煦去看他,他似乎都能睡得好一些——而且沒有副作用。

但他們畢竟不是真的情侶,沒頭沒尾地叫余煦來他房間過夜,好像又有點奇怪。

他躺回床上,看著天花板上窗簾透進的一隙斜光,等安眠藥起效,一邊有些麻木地想,似乎應該把選擇權留給余煦。

第二天他醒得很晚,還是被頭疼弄醒的,睜眼已經快十點了。

下樓的時候他看見茶幾上放著不少花材,是昨天余煦和他一起挑的,大多是月季,像是青金石和伊芙,還有一些造型用的散枝。

余煦在陽台上陪貓玩,看到他就抱著貓走過來,問他想吃什麽。

“就當是早飯和中飯一起吃了。”

余昧隨手摸了兩把貓,想起在海邊那個一晃而過的念頭,便說:“陽春面吧。”

洗漱完他又走到廚房去看余煦做飯,聽見煎雞蛋的聲音就忍不住皺了皺眉——噼裏啪啦的動靜總讓他想起舞台上做效果用的煙花筒,唱歌時候離的很近,又吵又晃眼睛。

所幸很快就安靜下來,余煦煎完兩個雞蛋,開始煮面。

煮面不是什麽技術活,也很安靜,他用長筷子攪散面條,蓋上鍋蓋,一邊調底料,一邊和余昧說話,問他昨晚睡得怎麽樣。

“……不太好,”余昧沒想到他先說起了這個話題,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,“還有點頭疼。”

余煦放下碗筷,洗過手才走到他面前,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他太陽穴的位置:“這裏嗎?”

他的手指沾過水,有些涼,溫溫柔柔地按在額角,似乎真的消解了一部分隱痛。

余昧垂下眼,看著他衣服上那兩根衛衣繩,鬼使神差地伸手扯了一下,像被逗貓棒吸引的貓。

“嗯,現在沒那麽疼了,”他輕聲道,“可能是因為昨晚吃了藥。”

余煦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揉著額角,聞言又忍不住皺眉,心疼道,:“怎麽又吃藥,前兩天不是都……”

“之前太累了,”余昧搖了搖頭,“也可能是因為你的信息素……”

他很少主動開口要什麽,暗示到這種程度已經有點兒說不下去了,不太自在地退開些許,指了指鍋的方向,說水是不是又要開了。

余煦沒作聲,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,卻還是轉身去掀了一次鍋蓋——再回頭時余昧已經出去了,正在餐桌邊上和貓玩。

他其實不太確定余昧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,畢竟以余昧的性格,很可能只是單純地陳述事實,沒帶什麽感情。

——他總不能反問一句“那我能不能去你房間陪你睡”,余昧臥室裏又沒有沙發,去了就是睡一張床,這也太越線了。

但余昧說他睡不好。

沉默良久,余煦無聲地嘆了口氣,隨手攪著鍋裏快要煮熟的面,一邊揉了揉自己又開始發燙的耳垂。

之後兩個人都沒再提起這件事,就著動物世界吃完了早午飯,然後像昨天約好的一樣,去客廳擺弄那些花材。

第一步是挑花瓶,余煦沒什麽經驗,余昧又一副隨他喜歡怎麽都行的模樣,他索性選了一只看著最順眼的玻璃瓶,細頸,水滴瓶身,上面有淡淡的波紋。

他起初只是想了解余昧的愛好,沒考慮過“插花應該怎麽教”這個問題——教肯定是能教的,學校裏也有這方面的選修課,但余昧顯然不打算真的教他,看起來只是在陪他玩。

於是他捧著那個花瓶,回到沙發前坐下,問余昧接下來該怎麽做,是不是像彈鋼琴那樣,他先示範一遍,自己再模仿。

余昧搖了搖頭,把桌上的花枝分揀開來,按照種類擺好,然後道:“你先試試看。”

插花作品能反映一個人的特質,他其實也有點兒好奇余煦擺弄一通,最後能反映出什麽來——上次那瓶向日葵多少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在,這次換成月季,不是往瓶子裏插幾枝就能了事的,大概能反映出更多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