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寵物(第2/2頁)

溫暖的牛奶味道漸漸包裹住他,像一張網,說不清是束縛還是保護。

但他確實因此松了口氣,放下筆,朝余煦的方向靠了靠。

“我以前……十六七歲的時候吧,他替我接了一個通告,”他垂著眼,語氣很淡,像在講別人的故事,“拍寫真,也可能是雜志,那時候紙媒還能賺錢。”

余煦“嗯”了一聲,示意自己在認真聽。

“是在一個郊區的影棚拍的,他把我送到那就走了,也沒告訴我要拍什麽——後來被帶到一個房間裏,布置得像酒店,他們只讓我穿一件襯衫,跟另一個男人合拍。”

察覺余煦摟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,他停下來,安撫似的拍拍小狗的膝蓋。

“我記得那個房間很熱,打了很多燈,晃眼睛,十幾台相機圍著我,拍那個男人怎麽解我的扣子,怎麽摸我的腿……”

“休息的時候聽見他們說什麽Alpha什麽Omega,說可惜我還沒分化,不然拍著拍著說不定擦出火花,能拍到值錢的東西。”

他擡起眼,看向余煦,輕聲道:“我很少去恨什麽人,因為沒用,但那天恨得全身都在發抖,想我為什麽要出生,他們為什麽不去死。”

他的語氣其實很平靜,淡色的眼睛裏晃動著某種同樣淺淡的、混亂又悲哀的東西。

余煦對上他的視線,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安慰他——任何評價都像雪上加霜,但單純的安慰又太過蒼白。

只能將他整個人攏進懷裏,一下一下地撫過他後背,試圖分他一部分鮮活的心跳。

余昧閉上眼,任由他抱著,過了很久才說:“所以我討厭這個身份。我寧願沒人喜歡我,一輩子孤獨終老,也不想當什麽萬眾矚目的明星。”

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些,他自己也說不太清——他的心臟像一口淤堵的井,每說一句,井底的淤泥就似乎能被剖出一些,攤在白日之下。

可能是想讓余煦看清他陰沉破敗的本質,也可能是想讓余煦沾染上那些淤泥拉他共沉淪,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。

他想余煦是不會愛聽的,沒人願意聽別人吐苦水,無條件地接收那些消極情緒。

但余煦只是輕輕嘆了口氣,雙手用力環住他,很認真地說:“不是你的錯。”

頓了頓又補上一句:“不會孤獨終老的,我喜歡你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他僵硬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,整個人靠進青年懷裏,像一把支棱散架的骨頭。

可能還是玉石雕琢的——就算疲憊至此,他的頭發還是在光下泛出一種好看的白金色光澤,搭在那裏的手白皙修長,被一顆淡色的小痣修飾著,像一件藝術品。

余煦牽起那只好看的手,在痣的位置親了一下,猶豫片刻,又學著寵物的樣子舔了舔。

余昧被他鬧得癢,縮了縮手:“幹什麽?”

“你說家裏養狗了的,”余煦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腦袋上,蹭了蹭他手,逗他開心,“家裏只有我和小蘑,總不能是它吧。”

余昧似乎笑了一下,配合地順了兩把他的頭發:“不介意嗎,一般說人是狗都是罵人的。”

余煦搖了搖頭,把說過很多次的話又重復一遍:“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。”

“再說我也不傻,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——這句話只能證明現在我和小蘑在家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了。”

聽見自己的名字,小蘑從貓爬架頂探出個腦袋,不明所以地“咪”了一聲。

余昧失笑,不懂他和貓爭地位有何意義,手指拂過他額頭,才突然記起他還是個病號來:“燒退了嗎?”

“退了,再吃一天藥就好了。”余煦睜著眼說瞎話——借病撒嬌這種事,不清醒的時候有一次就行了。

余昧又摸了摸他的額頭,沒分辨出那微小的零點幾度,也就沒說什麽,撐著沙發站起身:“先吃飯吧……抱歉,讓你聽我說這些。”

“沒事的,”余煦看著他,目光清澈,像仰頭看主人的小狗,“不用抱歉,我是想聽的。”

余昧微怔:“為什麽?”

這個問題似乎有些直白了——余煦垂了垂眼,有些害羞,開口時卻還是看向他,認真道:“我想了解你。”

了解你的全部,然後毫無保留地去愛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