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4章(第2/4頁)

趙大人欣然應允,姐妹倆就牽著手去前堂轉悠了,憑著珠珠一張“年紀小不懂事”的臉,走哪兒都沒人說她們。

縣衙大門寬敞,街面也寬敞,占地很大的一塊地方。唐荼荼數著步子走了走,估摸著得有三千平。

院子正中間是公堂,升堂用的;後頭還有二堂,協調百姓矛盾的地兒;左右有衙役房、師爺房、議事廳、賬房;獄房是三間磚壘的小房子,門上掛了個鎖,裏邊都是空的。

光是看衙門建制,就知道縣官得各方面一手抓。

唐荼荼越發覺得爹選縣官選對了。

不多時,衙役傳話:“二位姑娘快回正廳吧,要動身去吃飯了。”

吉祥酒樓離衙門不近,馬車晃晃悠悠,走了半個時辰才到,快要偏到八裏台去了。再遠處是一片荒地,隱隱約約能看到齊排排的房子輪廓,不像鄉戶人家。

唐荼荼指著那頭問:“那是什麽?”

趙福機靈,瞅都不用瞅一眼,就知道她問的是哪兒。

“那以前是個燒磚廠,給皇上蓋了個行宮——皇上前兩年三五|不時地說想下天津,看看西洋船,檢閱水軍,行宮蓋好了怹老人家一直沒來,那磚廠攬不著活兒,慢慢荒廢了。”

唐荼荼:“租麽?”

趙福一激靈:“啥?!”

唐荼荼露齒一笑,邁過門檻進去了。

吉祥酒樓外邊瞧著普普通通,樓也不大,裏邊別有洞天,裝潢富麗,又穩穩地踩著天津特色菜家常菜的優勢。

唐老爺每走過一個雅間,都要望望門上的竹片小匾,仰頭念道:“驛寄梅花,采蘭贈芍,竹報平安,傲骨秋菊!好詞!”

那是各間雅舍的花名,唐荼荼就認得一個“傲骨秋菊”。

珠珠是她們娘兒仨裏最有文化的,小臉一揚,得意道:“驛寄梅花,說的是請郵差給我遠方的朋友寄一支梅花,給他報個早春。”

“采蘭贈芍,是說男男女女互相送禮物,你送我一朵蘭花,我送你一朵芍藥。”

“竹報平安……”

珠珠卡了殼。

趙夫人溫聲說:“取平安家書之意,過年時的春帖常常這麽寫,也做遠行的子女思念長輩之用。”

四個花名,對應友情、愛情、親情,還有高尚節操,既合了梅蘭竹菊的轍,還附了新的雅意,確實取得很有意思。

堂下有樂娘和戲班子,台子搭得紅綢彩錦綠煙羅的,卻不唱淫詞艷曲。幾人連說帶唱,彩唱一段蓮花落,歌頌的是官老爺懲惡揚善、而惡人必有惡報的故事,挺熱鬧。

他們人少,座次也不分,兩家一邊占了半個桌。

趙大人健談,唐老爺不算話多的人,心裏立著杆“禍從口中多說多錯”的尺,但總被趙大人引著,忍不住多說兩句。

“犬子留在京城了……唔,小子學問還行……在國子監念書……哈哈當不上兄台如此稱贊。”

這趙大人不打聽京城事,也不刻意打聽唐家的人員構成,喝酒間漫無邊際扯著話。要是唐老爺自個兒主動說起來的,他立馬接上,說得人如沐春風。

他那靦腆不多話的夫人,卻有一雙細致的眼,誰的筷子掉了,誰的茶水得添……她全看在眼裏,安安靜靜,周到照顧著每位客人。

唐荼荼含著一口茶水漱了漱口,手背擋著臉,不動聲色地吐回了杯子裏。

那是一塊不知道什麽魚,清蒸的,只點了點醬油,味道雖鮮美,卻是一嘴的小毛刺。唐荼荼沒長一條靈舌,死活剔不出刺來,不敢咽,只得吐了。

趙夫人瞧見了,款步走去雅間尾的桌案,給她重新燙洗了一個杯子,含笑遞來,還周全她的臉面,沒咋咋呼呼地問“不愛吃這個嗎?怎麽吐了”。

又抽了張打包外帶用的油紙,疊了一個無蓋的紙盒子,放在唐荼荼膝上。

唐荼荼:“哎,太謝謝您了!”

趙夫人沖她淺淺一笑,一聲不響坐回去,什麽也沒說。

唐荼荼心想:神仙人物!為人處世能周全至此,真是很溫柔的人啊。

有這樣的主家,唐荼荼吃得自在了幾分,沒像往常一樣數著米吃飯。

珠珠手笨,唐荼荼自己吃一個蝦,給她剝一個,兩人桌底下的垃圾盒裏堆滿了魚骨蝦殼。

不多時,葉先生和傅九兩也到了。葉三峰還穿著他那身半舊不新的衣裳,傅九兩卻已經鳥槍換炮,買了新衣,修了胡須,發冠精致,跟官家的少爺沒什麽兩樣。

“好俊的後生!這位先生一看就是雷厲風行的人物!夫人,快添兩把椅子!”趙大人起身,遞與他二人各一杯酒。

“這二位是?”

唐老爺笑說:“這是我的幕僚,與一位小友。”

兩邊各自介紹完。上首坐著兩位老爺和夫人,椅子往小輩方向插,葉三峰挨著唐荼荼坐下了,大口吃了幾口菜墊肚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