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(第2/4頁)

看年紀比他們大兩歲,身量不高,略略躬著背,走路輕巧無聲。

這少年沉默地站到了容嘉樹身邊,給他揉捏掌心和小臂穴位。因為隔著衣裳,就沒避諱幾位小姐。

之後,他又極小心地拉伸容嘉樹的大臂,做了屈伸、擡手幾個幅度很小的動作。

這少年進門不吭聲,半天也沒說話,最後做完這一套動作,更是冷淡地點個頭就要走。

容嘉樹趕在他跨出門檻前道了聲謝,那少年頭也不回地出去了。

唐荼荼問:“這是?”

容嘉樹忍著疼,聲音都變調了:“王太醫說,每隔幾個時辰就得這麽捏捏,舒血活絡的,不然淤血會像下雨天的溝渠一樣淤積起來,就是那種……”

他怕唐荼荼聽不懂,絞盡腦汁給她解釋。

噢,是防止術後血栓啊,唐荼荼比他更懂,尋思剛才那個應該是王太醫手跟前的藥童,她在意起另一件事來。

“王太醫沒來麽?”

容嘉月看不下去哥哥的呆樣子了,溫聲細語地替他回答:“王太醫給抓了藥,還留了一個藥童,剛才那個就是。他平日得在太醫署當值,每三天休沐一天,到那天就會過來了。”

唐荼荼記下了這個時間,等母親跟容夫人敘完話,一家人婉拒了容家的留膳,起身告別了。

容家幾個小主子送到了二門,目送他們出門。容莞爾一回頭,看見哥哥還直著脖子,立馬笑作一團,拉長了調子打趣。

“人都走啦——還望著呢——”

容嘉樹板起臉,拿出兩分兄長的架勢:“渾說什麽。”

“膽小鬼!剛才我可是聽仔細了,二哥說話都結巴了。”容莞爾才不怕他,跟姐姐笑著跑遠,回屋給娘報信去了。

容夫人正清點唐家帶過來的禮,她眼力絕佳,打開禮盒瞧一眼,就知道花了幾分心思,眼裏透出笑意來。

她比尋常的官家夫人要開明許多,聽了莞爾添油加醋說的,容夫人樂不可支。

“月初辦文宴的時候,唐太太還提了一嘴,要我幫忙問尋哪家少爺合適,要差不多年紀的,慢慢相處三五年正好。”

容嘉樹咳了聲,一點點翹起嘴角。

容夫人下一句接道:“你二哥不行!他虛長荼荼三歲呢,大太多了,話說不到一塊兒去。唐太太還說不要書呆子,要頭腦聰慧的,你二哥不行。”

容嘉樹拉平嘴角看向他娘。

全家人哈哈大笑。

容夫人套出他心思了,三下五除二地了卻一樁心頭大事,她這娘當得灑脫,立馬拿定主意:“都在一條巷子裏住著,平時多找些由頭叫荼荼過來玩。”

容嘉月過完年就要及笄了,該懂的都懂了,有點臊:“娘,這不好,顯得咱家不懂禮數。”

容夫人:“唐丫頭自己長著腿呢,她願意來才會來,娘也沒拽著她來呀。”

容嘉月想想也是。這姑娘人前悶葫蘆一個,在自家人面前話不少,也敞開了打趣哥哥:“住得這麽近,也算是青梅之誼,話本子裏都說這樣的最好啦。”

容夫人咋舌:“你還操心起別人的事兒來了,你操心自個兒啊,不是天天拿著人家的帖試卷子誦讀麽?人小神童都站你眼跟前了,你一眼不敢看人家,一句話不敢說的。”

“怎麽,義山是老虎麽,張嘴說句話你能少塊肉是怎麽?瞧你能耐的。”

“娘,你說什麽呢!”

容嘉月被她娘倒豆子般數落一通,羞得捂住了臉,指望手心這樣貼貼好把臉上的熱降下來,貼上去了,她才發現手心比臉還燙,十指都是熱的。

“我只是仰慕他才華,他還比我小半歲……我一看見他,上下唇就跟長在了一起似的,怎麽也張不開。”

這下連嬤嬤丫鬟們都憋不住笑了。

容家還想著找什麽理由誘著荼荼過來,唐荼荼壓根不需要誘,她自個兒來得比母親還勤快。

她知道了王太醫每隔三天的下午過來一回,卻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過來。於是每個後晌,唐荼荼都來容家等著,她仍舊對那天的手套和柳葉刀耿耿於懷。

等了兩天,總算等著王太醫休沐那天過來了。

王太醫年不及五旬,身子骨健朗,看他齒發、面色,比實際年紀還要年輕個十歲,卻已經練就出得失不縈於懷的品格了。

容家對他千恩萬謝還怕不夠,每回他來都要備足厚禮,王太醫都含笑婉拒了,只說分內之事。

“二公子養得不錯。”診過脈後,他給容嘉樹寫了張新藥方,唏噓道:“這是老朽這兩年來唯一一樁像樣的手術,再不動動手,我那套刀具都要生銹了。”

聽見“手術”這倆字,唐荼荼一激靈,逮著他問了半天,王太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。

他只含糊帶過:“手術,自古有之。自神醫華佗起,便有麻沸散和剖腹、縫腸等等手術,民間也有不少瘍醫會此術。神經、肌腱的傷復雜,卻也不是毫無辦法的,我家祖宗傳下來的醫書裏有寫治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