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

水針在與幾撮火焰相撞時,湮滅些許,但是最終突破了周身屏障,險些要觸到肌膚。

由於此股水流為李觀滄所控,林尋真只能試圖幹擾她,憑氣凝神地控法,硬生生讓水針往左偏開一寸,不至於傷到心脈。

但在李觀滄四個身外化身同時施法時,此舉便更為艱難。
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卿舟雪不知何時動了身。

雲舒塵不擅長近戰,慣於拉開距離,因此挪步換影時的身法相當飄逸,虛虛實實,神出鬼沒——而卿舟雪在和她対練時有意識地模仿過一二,經年累月下來,也逐漸有了一絲師尊的影子。

她是劍修,此步法不用於避遠,而用於索敵。

當阮明珠眼前閃過一道白影時,她明顯感覺到烈焰之中,幽幽地飄來一股涼意。

那不是水的濕涼,那是來自於冰的至寒,凍得人幾要發抖。

一個瞬息之間,幾根水針全部凍化為冰針,為卿舟雪所控,她振劍之時,千萬縷寒芒全部送還回去,李觀滄在她閃身過來之時便心覺不妙,早往後連撤好幾步,險些被紮成刺猬。

她微蹙眉頭,冷哼一聲。卻漸漸從対面覺出一絲端倪來——卿舟雪一旦過來,阮明珠刀尖上燃著的紅色也逐漸暗去。

而卿舟雪也明顯因為対於火靈根極度敏感,術法的範圍被逼的小了一尺。

李觀滄察覺到這一點後,便數次將她們困在一塊兒,四面水幕悄然豎起,人打著打著就被引至於一個更為狹小的範圍內。

冰融化於火,化為為水,最為便宜的便是李觀滄的水靈根。

林尋真心中正記掛著此事,自然看出了她的意思。

不可或缺……掌門並非只是單純的褒獎。

他在提點。

林尋真將目光投視於自己,不斷審視著自己。

在這一瞬,她甚至忘了控法來幹擾李觀滄,轉而陷入一種空茫的狀態之中,仿佛天地間寂靜無聲,只有她一個人佇立於此處,相當孤獨。

她是雙靈根,本就比單靈根的人修行慢上一些。

也正是因為此等緣由,林尋真待主修水靈根以外,將丹田之中的另一靈根——土靈根的生存之處,壓榨得岌岌可危。

土相不如水相靈活多變,易於參控,也不如金相鋒銳,刀刀生風,更不如火相無形無蹤,灼熱逼人;木相生生不息,源源不斷。

它是五行之中,最為笨重的一種元素,亦是最為樸實的一種。

修士將靈力分一縷給它,它便回應相等的呼喚。

它不會與其它四相摻和在一起,有所增益或是有所削減,大地之堅毅穩重,向來固守本分。

也正是因為如此——她睜開雙眼,靈光一閃。

一道土壘赫然長出,雖未將水幕沖散,但卻橫亙在卿舟雪與阮明珠之間,像是一座小山。

土壘兩旁,一面地火炎炎,一面冰霜覆地,宛若陰陽太極,勻上了別樣不同的色彩。

寒霜得以蔓延,覆蓋至卿舟雪那一方的水幕,凍得僵硬,摔得粉碎。

在一片冰屑之中,她破開了一道口子,水幕之外便是李觀滄,清霜劍如一道銀色閃電,自李觀滄眼前晃過。然後明晃晃地抵上她喉前幾寸。

李觀滄下意識退了小半步,她將胸口前的小魚雕取了下來,四個分身回歸於一個本體。

她詫異道:“你怎麽能確定這不是我的分身?”

“直覺。”

卿舟雪的直覺一向很準,連雲舒塵都為此訝然過。

仿佛是在自小天劫的打壓之下,衍生的一種求生本能,讓她下意識去偽存真,尋到正確的方向。

這一場比試過後,好似有什麽長久攏在雲霧中的疑團,被撥開微微見了點兒光亮。

林尋真雙眼一亮,原來土相當真有隔絕之效用,只不過像這樣召起一座小山還是顯得太笨重。不知日後可還有改進之法?

李觀滄雖然輸了比試,不過看起來她也不是很在意輸贏。

人家松活一下筋骨,心情莫名也輕快了許多。

於是卿舟雪的幾個師姐妹,手裏都多了幾串流光溢彩的蓬萊特產,面面相覷。

阮明珠拎著一串珍珠,倒吸一口涼氣,“天哪,你是哪家的大小姐,這玩意瞧著就很貴,你你你……把這閑錢省下來,吃香的喝辣的,玩什麽不好?”

白蘇也說:“這的確貴重了些,姑娘,你實在不必如此破費。”

李觀滄有點感動,這是第二個第三個教她如何省錢的人。

她一感動,阮明珠幾人手中的珠寶就又多了一堆。

卿舟雪將這位花錢如天女散花般的祖宗帶回了鶴衣峰,恰好李閣主說叨擾此處很久,也該走了。

李觀滄聽了這話,又冷哼一聲,但是還是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。

雲舒塵剛從主峰回來,正好趕著送走了她們。

說了一番告別的寒暄話後,師徒二人一高一矮,走在一片淡紫的晚霞中,好像誰也沒說話,陷入較為靜謐的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