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

“拿了這玉石還不夠,我們得原路返回,走到入境時的出口。”

她們不宜久留,這密林中隨時能聽到遠方傳來悉悉索索的人聲。此處並不開闊,一旦有人在暗處偷襲強奪寶物,便會陷入劣勢。

幾人收拾一番,穿過草場,再度走向荒漠。靈氣一點一點地被稀釋,肢體又逐漸沉重起來。

一開始她們並未懷璧,因此一路走過來,只需提防著野獸來襲。現下除卻提防野獸,還得隨時緊惕著其他同門。她們似乎總覺得每一步都走不踏實,不過沙漠之中視野開闊,只要茫茫一眼望去不見人,心中總是安穩的。

此刻是白日,沙狼不會在此時活動覓食,這方面的擔心也逐漸消散。幾人包圍著卿舟雪,蹭著涼氣,之前在密林中緊張了許久,現下竟覺得勝利在望,心情放松,腳步也輕快起來。

她們走上一座沙山,正準備下坡時,阮明珠卻停住腳步,笑著說,“我這裏有個蠻好玩的法子,也能加快腳程,你們要試一試麽?”

幾人齊齊看向她,只見她自腰間掏出自密林中采摘的幾根小木枝與細藤,又將白蘇拉過來比劃許久。白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她的手握上那幾根木枝,末端很快伸長,長粗,自軀幹上長出密密麻麻的小枝丫。這些小枝丫也很快變長,重復主幹的生長趨勢。而後藤蔓蜿蜒纏繞,將它們緊密地聯系在一起。

很快一尾體型不小的的木舟出現在沙山上。

底部因為由木枝藤蔓環合而成,多有鏤空,不能用於水上,但卻很適合沙地。

白師姐的領悟力超群,阮明珠恨不得親她一口,“對,就是這樣!”

她又把底部打磨得平整了一些,以舟的頭部對著沙山下坡。

能少累幾步路自然是好。卿舟雪並無異議,十分安然地坐了進去,鑒於此舟是白蘇自己所做,因此不上去也有點說不過去。

只有林尋真甚是懷疑地看向這現做的木舟,又對上阮明珠的眼睛:“這……當真不會出事?”

結果她還未反應過來,便被阮明珠一把拽了進去。阮小師妹甚是豪放地背對著一屁股坐在舟尾,木棍橫放在腿上,兩腳往前一蹬,木舟失掉平衡,一騎絕塵地往坡下滑。

這一滑便停不下來。

如她所言,趕路確實極為便利,嗖地一下,飆出好幾丈遠,且有越來越快的趨勢,一路上卿舟雪面無表情地閉上眼,阮明珠笑聲如銀鈴,中間夾著的兩個抱作一團,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叫。

沙山之脊,幾個年輕人一路飛馳而下,將烈日也拋在腦後,長風將她們的衣擺與頭發吹得飄揚如旗幟。

倒很有幾分意氣風發的味道。

但風沙糊面是免不了的,一個個被吹得睜不開眼睛。阮明珠背對著舟,手中木棍左右一撐,竟還可以控制朝向,相當動蕩地向下滑去。

“停!要撞上了——”林尋真睜眼一看,恨不得一把奪過阮明珠的木棍,再將這家夥踹下去。

前邊仔細一看,有一座隆起的沙堡,不知是何物,坐在後頭的阮明珠並未看到。察覺到不對,卿舟雪睜開眼,冰刃刮在地上,硬生生磨融了一半——

畫面戛然而止,水鏡的漣漪波動一瞬,又歸於止息。

“玩得還挺開心的。”周長老搖著扇子,微微一笑,“看著這幫孩子,倒是讓我想起來那個時候——祖師爺成天在秘境裏設些有的沒的,說是好玩,倒是給人出了老大的難題。”

掌門亦笑道,“譬如在必經之路上種了棵樹,樹上掛滿毛蟲。本座記得雲師妹那次難得方寸一亂,直接將樹燒成灰飛,死活過不去這坎。”

雲舒塵從容不迫地回敬他:“莫不是沒人記得太初境掌門人,當年中了祖師爺的迷魂術法,竟拿著自己的劍啃了半天?同門子弟都圍著一圈兒來瞻仰你的英姿。”

越長歌輕輕一笑,手中不知何時托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寶珠,此物名喚“憶余歡”,顧名思義,可用來記錄一些當下場景,過了許久以後還能有聲有色地觀看。

她說,“這東西我當年可是記了許多,想看看麽?”

言罷她也懶得管他們是否樂意,便將大家少時幹過的啼笑皆非之事明面擺出來。一時大殿之上咳嗽聲此起彼伏,掌門在幹咳幾聲以後連忙道,“把這東西拿回去。”

越長歌則換了一個,場面中只體現了尋常之景。

一方室內,燈火微暖。祖師爺尚在時,師娘也在。兩人慈眉善目,坐在一起,更似神仙眷侶。

一群年少的徒兒圍成一圈坐著。彼時的掌門大師兄在與師尊說話,另兩個師弟在揪貓毛,雲舒塵則靠在師娘肩上,看她往自己的碗中又夾了塊不愛吃的菜,神色微僵。柳尋芹安靜地斟了杯茶,又蹙眉挑去沾在杯沿的一根茶葉。越長歌則支著下巴瞧著柳尋芹搗鼓,一雙眼不自覺彎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