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第2/2頁)

“今日鬧成這樣,實非雲琢所願。”師雲琢緩緩開口,截斷了她的話語,貌似彬彬有禮,“那不如就算了。”

耿三娘沒料到會是這種展開,結巴道:“算,算了?!”

放棄的這般幹脆利落,好像之前跟自己虛與委蛇半天,忍辱負重的是另外一個人。

師雲琢反握住秦雲盞的手臂,走得頭也不回,留耿三娘在後面追也不是,留也不是,兀自呆滯道:“就這麽走了?師仙君!師仙君你也不必這麽歉疚!還有商量的余地啊——”

她的聲音在藏室裏蕩出層層疊疊的回響,悉數被拋諸於後,秦雲盞被師雲琢拉著一路疾行。

一個在生氣,一個在理虧,師兄弟二人全程無話,直到回了簫下隱,秦雲盞才憋不住的開口道:“師兄,對不起。”

“對不起什麽?”師雲琢於石凳邊坐下,心平氣和。

“讓你為了我......受委屈。”秦雲盞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,心裏的愧疚如排山倒海,壓著他整個咽喉鼻腔都發酸,“......還搞砸了。”

他低著頭,猛吸鼻子的可憐樣叫師雲琢怔了怔。

明明不久之前還張牙舞爪的護主,像個毛茸茸的小型犬;這會兒又這麽難過沮喪,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。

傻傻的,又軟軟的。

讓人油然而生一種,想要去摸摸他腦袋的欲望。

“不對。”師雲琢說。

“不對?”秦雲盞一愣,頂著個紅彤彤的鼻子擡頭,“什麽不對?”

“腰牌的事,沒搞砸。”師雲琢將一件物事拍在石桌上。

秦雲盞伸頭一瞧,那居然是一塊拋光瓦亮的屬於新入門弟子的空腰牌!

“咦!”他大吃一驚,都忘了哭唧唧,“你什麽時候——”

師雲琢挑了挑眉。

秦雲盞的腦海裏驟然間閃過師雲琢被耿三娘欺的撞在架子上的模樣。

好歹是洞虛境的師仙君,怎麽就能跟個被霸淩的小媳婦兒一樣?好家夥,現在想來撞得可真是刻意啊!

“你故意的!”秦雲盞指著他道。

“不算吧。”師雲琢說:“只是提前定了一下位,帶她過去而已。”

“那麽多架子那麽多腰牌,你如何定的位?”秦雲盞吃驚道。

“我有觀瀾。”師雲琢擡手點了點。

秦雲盞感覺連帶著自己的感情也被欺騙了,顫巍巍道:“師兄,虧我還覺得你君子端方!不告而拿視為——”

師雲琢橫了他一眼。

秦雲盞被凍的一個機靈,當即閉嘴。

“這是你應得的,我早猜到她不會爽快給,只是略施手段。”師雲琢面無表情道。

“所以你其實可以全身而退,這罵架是我自己招來的咯。”秦雲盞越想越離譜,覺得自己活活一個大怨種:“我白惹一身騷!”

“正解。”師雲琢擡手捋順頰邊長發,“還有呢?”

秦雲盞:“啥?我還有別的錯兒?”

“我讓你原地待命,你幹嘛去了?”師雲琢道。

秦雲盞:“我去......樂於助人了呀?”

師雲琢冷笑一聲:“僅僅是樂於助人?”

秦雲盞:“我——”

哦,他好像還說了點兒什麽。

觀瀾這麽牛逼,怕是把他的一舉一動都看的透透的。

“哦,我還誇了人家女孩子一句好看。”他支支吾吾道。

師雲琢拍案而起。

“輕浮!”

秦雲盞:“???唉我就順嘴一說嘛!師兄!這是社交!社交而已!不必這麽生氣吧!!”

他追過去,被師雲琢狠狠喂了一記閉門羹。

“砰”

秦雲盞捂著鼻子坐回石桌邊。

美人師兄美則美矣,絕對不可褻玩,後果會非常嚴重。

他唉聲嘆氣,覺得自己以後日子不見得好過,嘆著嘆著困了,趴在桌邊睡了過去。

半夢半醒間,耳畔有翠鳥清啼,鼻尖有冷香縈繞。

-

再醒來時,秦雲盞發現自己的身上蓋了一件披風。

師雲琢的房門虛掩著,人似乎出去了。

屋前廊下的琉璃燈盞上卻懸著一塊兒腰牌。

秦雲盞抱著披風走過去。

清風徐徐,腰牌隨著燈盞輕晃,碰撞如風鈴。繩結是活的,輕而易舉能拆下。

與開蒙大典上那群人得到的腰牌不同,這塊腰牌上的字非是連脈枝的筆統一印刷篆刻,而像是某人親手所寫。

小楷筆鋒雋秀,又有鐵畫銀鉤的遒勁,入木三分。

簫下隱秦雲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