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秦雲盞的表情微微一僵。

適時旁邊來了個補辦腰牌的弟子,遞上自己的信息後,文修現場給他刻了個腰牌出來,前後交接不過半盞茶的功夫,哪需要去什麽壽雲仙宮裏面詳談?

秦雲盞的心裏“咯噔”一聲。

他不是那不開竅的小女修,心裏很清楚,猥瑣不分男女。

那女人避開人煙,單獨叫了師雲琢走,勢必有所圖謀。

問題是,師雲琢竟也去了?!

難道就是為了他那隨口一說的腰牌嗎?

秦雲盞微有愕然。

只是一塊腰牌而已啊......

他心知自己是個麻煩,可無論吃多少苦頭,都該是他自己的事情,不該連累師雲琢!

師雲琢是九天之月,怎能受這般□□?!

況且在這世上,恐怕也只有師雲琢一人,會將他隨便的一句話放在心上。

秦雲盞心口驟縮。

酸澀難過之余,他更是怒從心底起,跳起來直奔壽雲學宮。

誰都不能碰他師兄!就算是想也不可以!

大抵因為耿三娘的脾氣兇狠在外,所以沒人敢擅自越過她設的攤子進入壽雲學宮內部,這廢棄學宮變成了她的私人領地。

殿宇內空蕩蕩,腳步落下還帶著回聲,秦雲盞依稀能聽見女人說話的聲音,裹挾著斷斷續續的笑,猶如深藏在古宅中的鬼魅,叫他雞皮疙瘩也起來了。

他循著聲兒發現了一處藏室,若幹銅架密密實實的排列著,上面掛滿了腰牌。

扶玉仙盟不同職別的修士所佩戴的腰牌樣式也不同,分門別類少說有上百種。

秦雲盞的視線被全然截斷,他摸索了一陣,從層與層之間的縫隙裏看見了師雲琢與耿三娘。

師雲琢個兒高,背對著他瞧不清晰,耿三娘的臉他卻看得一清二楚。

女人笑出了半張臉的褶子,“師仙君,這裏沒別人......你不必擔心失了形象。”

逼仄狹窄的甬道之中,她臃腫的身軀猝然貼近,師雲琢微退,挺拔的背冷不丁撞上銅架。

架骨輕震,連帶著上面堆砌懸掛的腰牌也彼此碰撞,發出繚亂的雜音,將師雲琢的動作沾上了些許“慌不擇路”的意味。

“師兄!”秦雲盞沖口而出。

他聲線清亮,音調又高,在清寂的藏室之中仿若春雷,叫耿三娘狠狠嚇了一跳。

“誰!誰在這裏!”她好事被破,惱羞成怒的尖叫道:“誰敢擅闖壽雲學宮!”

師雲琢的瞳孔微移,觀瀾金光輕閃,捕捉到了秦雲盞的身影,少年一路小跑至他身側,像是生怕他這個人沒了似的,死死的抓了他的袍袖,扭頭沖著耿三娘齜牙。

他一張陰陽臉不作任何表情時已是駭人,這會兒生氣就更顯得猙獰,耿三娘被嚇得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。

那中年女修緩了好一陣子,想起了這幾日聽說的八卦,登時不怕了,陰陽怪氣道:“喔!你是那個醜八怪!”

“旁人說我醜也就算了,你也配?”秦雲盞道:“拿塊鏡子照照吧!咱倆大哥莫說二哥!”

耿三娘:“你!”

她當即望向師雲琢,冷冽道:“師仙君,這該不會就是你口中新入門的徒弟吧!”

秦雲盞聽見他師兄微不可聞的吐出一口氣。

完了,看來是搞砸了。

可也只能砸了。

秦雲盞自嘲。

耿三娘還在孜孜不倦的咒罵他。

“我早聽說了你的事跡,缺管少教,不知禮數,尊卑顛倒!你這樣的鄉野賤種,怎麽配進扶玉仙盟!”

秦雲盞心想,你們顛來倒去就這些話,不累麽?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。

耿三娘說累了,睨了眼師雲琢:“師仙君,你師弟資質拙劣,這事兒難辦了,你若無表示,我恐怕派不出這腰牌。”

事不關師雲琢,秦雲盞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但都到這個份兒上了,耿三娘居然還敢打他師兄的注意,秦雲盞冷笑一聲,“不派就不派!個破腰牌還給你派出優越感了是不是!”

“放肆!”耿三娘厲聲喝道:“腰牌乃是身份象征,沒有腰牌就是名不正言不順!到哪兒都不會有人認可你是仙門之徒!”

“什麽時候我的身份需由一塊破腰牌定義了?”秦雲盞嗤笑道:“只要我師尊認可,師兄認可,那我就簫下隱的人!旁人認不認可,關我屁事!”

“你!”耿三娘被他堵得語塞,而後罵道:“你這是忤逆!不知恥!”

“合著你體罰下屬騷擾外男就是知廉恥了唄!”秦雲盞忽而壓低了聲音道:“師兄,這腰牌不要也罷,你實在不必為了我那樣......”

耿三娘被秦雲盞氣的呼吸不暢,老臉漲紅,她意識到要對秦雲盞這城墻般厚的臉皮造成傷害不大可能,可師雲琢是個端方君子,臉皮薄,還有機會攻陷。

“師仙君,你這師弟是叫我大開了眼界。”她冷冷道:“他不知輕重也便罷了,你久在扶玉仙盟,應當知曉扶玉仙盟素來以規矩方圓禦下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