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一團熱(第2/3頁)

莫說春宵苦短,只娘子小鳥依人地窩在她懷裏,裴修撰便覺這副身心都被這張床封印了。

她非好色之徒,卻也是健健康康的女子。

欺負崔緹看不見,臊紅了臉,用胸前感知那團被擠壓的綿軟。

怪乎好友們提到床笫之歡總是一臉曖。昧,她這狀態豈不像極了年少偷嘗大人釀制的酒,酒氣繚繞,一顆心醉在那兒流連忘返。

她一頭享受,一頭暗斥自己無狀,沒多會心尖泛起苦澀,阿崔心悅的是身為男兒的裴宣,想要委身的也是男兒的裴宣。

相爺嫡子、從來都是自信從容的裴宣,抱著心儀的姑娘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。

她此番所為,不僅騙婚,更仗著對方目盲行輕薄之舉,不正是褻瀆了心上明月?

“我有罪”的念頭湧上來,裴宣背脊僵直,慢慢騰騰地放開她的娘子,臉上似哭非哭,崔緹擡眉看去,方是徹底醒了。

“夫君?”

她胸口裹著一團熱,聲音柔柔的,淌進人心坎。

裴宣羞於正視她,又不忍冷落她,有罪的是她,娘子是無辜的。

她白著臉為崔緹掩好衣領,扶她起身:“娘子,不早了,咱們該起來了。”

崔緹心尖一顫。

這樣的裴宣,像極了前世端方正經的夫君,越是端方,兩人距離越遠,共枕而眠,靈魂隔著天塹,她一瞬呼吸不上來,只覺這幾日的甜蜜化作夢幻泡影,如刀子紮在心口。

她神色有異,眼中有淚落下來:“我……我哪裏不討你喜歡了?”

前世初嫁她謹小慎微地做好裴少夫人,只因在外人看來她卑賤之身遠遠配不上光芒萬丈的裴郎君。

起初她沒想那麽多,只想好好換個地方活。

但裴宣待她甚好,好得她無以為報,好到不知不覺她的心交了出去。

交出去,沒著落,裴宣若即若離的態度挫傷她敏感的神經,適才有了臨死前的那一念。

算了。

她以為裴宣不愛她,以為她只是憐她惜她。

前世今生的患得患失聚了頭,崔緹害怕她是看走眼,一廂情願,她猜不透這人的心,不想再照著前塵走一遍,再枉死在那冷清清的荷塘。

她想不明白,明明睡前裴宣還肯喂她酒,怎麽醒了又變成上輩子矜持高貴、掛在天邊的月亮。

月亮誠然是好,可曾經的她看不見,摸不著,偶爾摸著了,下一刻也會失去。

遑論看見了,更舍不得松手。

只想緊緊抱在懷中。

亦或被她緊緊抱著。

兩世的情愫折磨著她,裴宣不知她的擔憂恐慌,見著那淚劃過臉頰,心被揪起:“我沒有,沒有不喜歡。”

我是太喜歡了,褻瀆了你。

“娘子……”她輕輕攬過愛哭的人,溫聲寬慰:“我很鐘意你。”

“我不信……”

崔緹好哄,但是有前提的,前提是給夠她安全感,不要動不動丟棄她。她雖說是瞎子,卻也是正經姑娘,不是今日你想要了便要,不想要了就踢開的玩物。

上輩子的裴行光,她愛極了,也受夠了。

人在意識到愛的時候,往往那情已深,情深如許,會想要得到同樣深切的愛。

她受不了裴宣不愛她。

裴宣慌了手腳,腦門急出一層汗,低求道:“娘子,求你不要哭了。”

她用輕軟的袖口為崔緹拭淚,崔緹拍開她的手。

她愣在那,低眉不說話。

“你始亂終棄!”

崔緹哭哭啼啼地為西京最光明磊落的君子扣上一頂帽子,裴宣無顏面對她,小聲辯駁:“我沒有。”

“你有。”

在金鑾殿面對天子尚且對答如流的裴狀元、裴修撰,此刻詞窮道:“我是亂了,但我沒想著棄。”

她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娘子,愛惜還來不及,

怎麽會丟棄?

論吵架,最了解你的人才能最戳你心,崔緹沒有吵架的經驗,眼淚垂在下頜,透著驚人的柔弱美:“你娶了我,卻還要和我拉開距離,你要和我守禮,你要抱著你的清直端方過一輩子!”

她情緒激動打了個哭嗝,自覺好不容易聚起的聲勢落下下風,腦袋一熱,委屈極了:“你不想和我圓房……”

前半段她字字戳破裴宣的所思所想,至於後半句……

裴宣身在其中神情古怪地摸摸鼻子——她怎麽會不想和娘子圓房呢?

她是不敢。

只是瞧著哭成淚人的崔緹,她有苦說不出,想不通話題怎麽會拐到“始亂終棄、圓房”上,好看的眉皺起:“你誤會我了,娘子。”

崔緹哽咽問道:“我哪裏誤會了?”

她當真是在給裴宣解釋的機會。

意識到這點,裴宣側摟著她腰,要她後背偎在自己懷裏:“我非木石,怎能不知娘子的好?”

“夫君竟也覺得我是好的麽?”

崔緹語氣裏帶了點小脾氣,沖散之前爭執引起的羞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