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(第4/5頁)

宋夫人臉色不好,坐在軟榻上,捂嘴咳了兩聲:“總該給人家個答復不是?你回府已有段時日,林家那邊有意,姑娘十六……”

“讓娘費心,”龔拓開口,並沒有想繼續聽下去的意思,“年前營中事務多,孩兒無法抽身。”

宋夫人嘴巴半張,剩下的話生生截斷,哪裏不知道事忙是借口?

她安排他議親,著實年紀不小了。可這麽久了,他總是說忙。

“你在怪我?”她臉色沉下,心中一疼,“當日事出突然,誰也沒發現她丟下了。再回去找,也沒找到。不與你說,是因為你已經準備出使北越國,難道為這件事去牽絆你?”

“所以,”龔拓眼簾半垂,面上無神,嘴角麻木,“她真的死了?”

這段日子他一直在找她,韓家,魯家,包括他想到的她所有能去的地方,可是什麽都沒有。他越找,心就越涼,不願去信找到的盡頭,是她已經死去。

宋夫人從未見龔拓如此樣子,身上多了份死氣沉沉,沒了往昔的風發意氣。不就是個暖床的奴婢,值得他如此失魂落魄?

真想要,憑他,什麽女子沒有?

心中不免來氣,一拍桌子:“人死沒死,你自己不知道?”

龔拓眼中滑過一絲悲慟。是啊,他不是都查的很清楚了嗎?從她離開別院,路上的變故,牛頭崗的亂事,一切湊在一起,她泯滅在那場災亂中。

可他還是不相信,她說過等他回來的。她那麽聽話,怎會說謊?

他起身,對著宋夫人彎彎腰,再沒說一個字,隨後轉身離開。

宋夫人胸口堵得厲害,眼看人就出了門去,脊背仍是挺拔的。畢竟是母親,她感受得到,這回龔拓是真的傷到了。

在外,他還是那個人人稱頌的青年俊傑,可是她知道,他變了,驕傲的外表下,全是悲傷。無雙的消逝,終是將人觸動。

“夫人,世子事忙,過幾日再商議 。”秋嬤嬤有些擔憂,伸手幫宋夫人順背。

宋夫人搖頭,眉頭深皺:“他肯定是怨我的。小時候我就傷過他,如今他身邊的女子也沒給他留住。”

“人,都是命,夫人別太感傷。”秋嬤嬤跟著嘆了聲。

“原本以為他不會太在意,知道個中道理,說無雙贖身離開,他就算心中不舒服,過段日子總會放下。他以後是家主,凡事不能任性。”宋夫人揉揉額頭,看去空蕩蕩的門,“沒想到,他會親自去查,跑去牛頭崗的破廟,一個一個的查。”

她有心拉進母子間的關系,結果越來越遠。

秋嬤嬤想了想,小聲問:“關於議親,咱一次次的回拒人家,外面已經起了流言。”

這個宋夫人何嘗不知?比龔拓年歲大的、小的,都已有了妻兒,就連那個不成器的龔敦,年底也會回來成親,她身為母親,心裏比誰都急。

流言起了,到最後傷的還是龔拓的名聲。他該有的大好前途,怎能眼睜睜看著毀掉?

“舒容呢?”宋夫人問。

“表小姐出府去了,說是過些日子可能回家去。”秋嬤嬤回了聲,心裏道,莫不是胥舒容會成為世子夫人?

這邊,龔拓離開了向陽院,一路往大門走去。

不知為何,他現在不想留在這個家,哪怕是去冷冰冰的軍營。

阿慶見人出來,趕緊擡步跟上。

“備馬。”龔拓瞅了人一眼,涼涼扔出幾個字。

阿慶個頭矮,要小跑著才能跟上:“世子,現在快天黑了,還要出去?”

龔拓腳步一頓,頎長的身姿在廊下緩緩轉身,盯著面前縮起脖子的小廝:“跟著我,不要多話。”

“小的明白。”阿慶趕緊點頭,隨後撒開步子往馬廄跑去。

看著人跑遠,龔拓站在原地。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選阿慶做隨身小廝,人除了腿腳勤快外,什麽也沒有。

或許,是阿慶知道無雙的事情多些,能不經意說起她嗎?

騎著馬經過長街,天色暗下來,看不到遠處的城墻。街邊點了燈火,在風中闌珊閃爍。

龔拓停下,站在一間茶樓外。

二層包廂的窗戶敞開一些,露出女子的一張臉,是胥舒容舒。饒是天暗,也能看見她臉上的笑。

是她約他前來,說是知道些無雙的事情。她明白,接近龔拓,拉上無雙這是個好借口。

龔拓也的確來了,一只腳邁進了門檻。這樣瞧著,還是那個天資青年。

他余光不經意一瞥,燈火下閃過一個纖細的身影,柔弱縹緲。

龔拓腳步頓住,回身去找,那抹身影很快消失的人群中。

他忘了樓裏的胥舒容,跑去街上追尋方才的影子。他不信是自己眼花,明明真切。

追出一段,他雙臂扒開阻擋的人群,一把抓上那截細細的手腕,五指收力。

女子簡單挽發,素色的衣裙,鬢間一朵水紅色絨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