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6 章(第2/5頁)

可是她的腳步定在原地,地上的雜草觸碰著她的腳踝,像是扣上了層層腳鏈和枷鎖。

她心虛地發現,自己一直以來好像也是這麽認為的。

因為爺爺長得兇,所以她不敢靠近,也不敢和爺爺走在一起。

因為爺爺穿著樸素,所以不希望路人會將她和爺爺聯系在一起,也不希望別人認為自己是他的孫女。

因為爺爺騎著老式自行車,所以她不想坐那輛車,她寧可走路。

爺爺又朝自己揮了揮手。

“那老頭在朝誰揮手啊?”旁邊那個男生吊兒郎當地說。

“不知道哎。”

原本話題就這樣過去了,可是幾個職高的學生來了興趣,在一旁打量著。

於真意緊緊拽著書包帶子,詭異的想法作祟。她不停地咽著口水,然後低下頭,匆匆往學院路的方向走。

爺爺一愣,笑容收斂了些。

他推著自行車,也往學院路的方向走,始終和於真意保持著十米開外的距離。

走過鴛鴦巷,於真意聽見輪胎滾動,摩挲過地上石子的聲音,來往的人和爺爺打招呼,於真意腳步頓在原地,她深呼一口氣,回頭,看著爺爺,聲音如蚊蚋:“爺爺,我......”

爺爺對上她清淩淩的目光,自然地笑著:“真真,你是不是沒看到爺爺,怪我,剛剛沒叫你。”

於真意喉嚨一哽。

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情緒,石頭堵在胸口,眼裏有些酸澀。

銀月將明未明,照得厚厚的雲層也透灰。

於真意點開和陳覺非的聊天界面,他這幾天可能忙著復習和做題,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他去沿江區那一天。

於真意讓他給自己帶沿江區最有名的那家糯米糕團。

陳覺非回:想得美。

她想和陳覺非說自己今天做錯事情了,可是長篇大論在對話框裏已經打好了,最後還是刪掉。

陳覺非忙著考試,這個考試很重要,她不能去打擾他了。

一切景象像是泛上了一層薄霧。

鴛鴦巷在月光的映照下,在水泥地上生出各種剪影。在這一長片灰色的剪影中,她看見爺爺坐在院子口抽煙,那輛老式自行車就放在一旁。

老人的背影孤寂又蕭索。

於真意起身走到一樓,她向外看了看,睡裙裙擺被她揉的皺巴巴的,她糾結著,道歉的話已經在唇邊,可是她就是拉不下臉。

分針從5挪到25,她就在樓梯口站了二十分鐘。

最後,於真意還是回到了房間。

陽光刷新了新的一天。

於真意下樓的時候看見那輛自行車就停在昨天的原位上,但是與昨天不同的是,自行車後輪處兩邊加了踏板。

於真意正疑惑著,爺爺走過來,他說:“真真,是爺爺想的不周到。我們真真穿著裙子,坐自行車不方便,我加了兩個踏板,你就可以側著坐了。”

於真意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自己再過分,再糟蹋老人家心意的壞孩子了。

“爺爺,我今天要上晚自習,會晚點回來,所以你真的不用來接我了。”她囁嚅著,又撒了謊。

她從未想過,自己居然這麽愛撒謊。

這蹩腳又低級的謊言,幾乎是能讓人一眼就看穿的。

但是爺爺信了。

爺爺說:“好。”

他把自行車推到一邊,又讓於真意快去上課。

·

晚上放學時,於真意沒看見爺爺的身影,她拽著書包帶,往家走。回家的時候,爺爺總是比她晚個五分鐘,於真意想,爺爺應該是和巷口的老人聊天去了,她沒多問。

短暫又漫長的一周終於要過去了。於真意掰著手指頭算著,陳覺非應該是明天坐學校的車回來。

“真真,走了,下周見。”張恩儀揮揮手,“我媽帶了大毛家巧克力,下周給你帶。”

於真意嘻嘻笑著,連聲說好。

再走一段路就能走到鴛鴦巷,於真意低頭沿著盲人道的線條走,她玩心大起,走得很慢。

正走著,耳畔傳來一陣笑聲,那聲音貼得她很近,有一種就在耳膜畔的錯覺。

於真意擡頭,眼前中年男人的面龐闖入她的視線。

心跳和呼吸幾乎是同一時間停止。

上次見面時他帶著臟兮兮的白色口罩,這次他沒有帶口罩,眼裏紅血絲重得可怕,眼神陰翳。

於真意嚇得要尖叫,極端恐懼之下,喉嚨卻像被人遏制住了一般,她張了張口,一個字都發不出來。

原來那個經常遊走在學院路的露陰癖現在開始遊晃在這條路上了。

“嘿嘿,小姑娘,你很眼熟——”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,聽著模糊又惱人。

太陽穴突突跳著,耳膜處都像有鼓聲震動,於真意已經聽不清他後面的話,只是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一步,臉上因為恐懼而通紅。

她急速地回頭,後面腳步聲悶悶又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