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

露天電影演到高潮,程蝶衣成了角兒,常蔓和奪吉看起來聚精會神地注視屏幕,屏幕返回來的光在他們臉上起伏。

直到電影結束,人潮散去,他們都沒問琮玉去了哪兒,還回不回來,也沒找她。

路上,常蔓說有事,跟奪吉分開走了,其實沒事,她只是繞了個遠,讓這條回去的路變得更長。

她在清醒的時候,會為別人考慮,在不清醒的時候,只會想到自己。

如果昨晚上是她坐了那輛壞車,也許被陳既救出來的就是她了吧?但如果是她,陳既還會去嗎?

會吧,素未謀面的羌族女孩他都會救,她好歹對他的事業有點幫助。

她把手抄進兜裏,想著,如果十二點再回去,那應該就撞不見陳既和琮玉了吧?

琮玉離開他們,放下一句“別跟著她”就是覺得不對勁了,要不是去找了陳既,她跟奪吉旁邊的馬紮也不會從開始空到結束。

狡猾的小女孩。

*

陳既上了車,琮玉也上了,硬上的,就坐在熟悉的副駕駛。

只有陳既的車,她才會坐副駕駛。

陳既沒說去哪兒,琮玉也沒問,兩個人剛才在清醒的狀態下親了,這會兒稍微有那麽點不自然。

當然,陳既這個習慣沉默的德行,這點不自然也顯不出來。

琮玉以前覺得男人開車,女人坐在旁邊很無聊,現在覺得,看他開車,怎麽會無聊呢?

他手腕露著,性感的腕骨、月牙的小疤恰恰長在她的心頭好,她真想咬一口,再借口說自己酩酊大醉、神志不清。

陳既感覺到她的目光,把袖子抻長了,蓋住手腕。

琮玉看不到了,擡頭看他的臉,有本事把臉也蓋住啊,裝。

陳既就把帽子戴上了。

琮玉笑了,扭向窗外,不看了。

垃圾男人,她才不看。

她還年輕,年輕要揚帆起航,環遊各大洋,閱盡雲深深處和極光,探索古國的奧秘和興盛衰亡,路過牡丹如錦的洛陽,翻過悠悠海西錢塘江。

只是想著想著,偏了軌道,開始想,要是跟他一起,多好。

她托住下巴,扭頭偷偷看陳既,哦,帽子又摘了。

垃圾男人,就知道裝。

她抿了下嘴,笑容從嘴角泄露。

縣城路很寬,很空曠,人不多,路燈也舊,還不亮,但就是好美。

陳既帶著琮玉在青木縣轉了幾圈,好像在找什麽,沒找到,最後回到旅館,在門口的商店買了把剪刀。

琮玉跑到對面藥房,買了一包繃帶。

陳既沒等琮玉。

琮玉腿比他短,為了跟上他,步子倒得快,台階都是兩級一起邁。

陳既停在房門口,拿房卡,琮玉就在旁邊靜靜等。

門一打開,琮玉就沖了進去,陳既早料到了,沒什麽反應。

琮玉把兜裏的繃帶掏出來,放在桌上,沖陳既伸手:“剪刀給我。”

她要給陳既清創。

陳既沒理她,打開空調,把外套脫了,一只手把椅子拉到燈下:“過來。”

琮玉看不懂:“幹什麽?”

“過來。”他還點了下頭,單手扶著椅背,手背的青筋被他不經意撐地鼓出了皮膚。

裝什麽酷?琮玉說:“你不說幹什麽,我會害怕。”

“還能有你怕的?”

琮玉彎唇,很淺:“我就當你是誇我。”

“別廢話。”

好吧。

琮玉走過去,坐下來。

陳既拿了浴巾,圍在琮玉脖子,發現太小,就又把短袖脫了,兩只袖子系在她脖子。

琮玉以為可以看到腹肌了,一扭頭,他已經進了衛生間,再出來時,身上換了一件。

動快真快。

她也沒想到她下意識會想看腹肌,要知道以前看親嘴的電視劇都要換台的。

本能吧。

原始沖動,不分男女。

她還在東想西想,陳既已經捏起了她一綹頭發。

她才知道,他買剪刀是給她剪頭發。

她仰頭看他:“你會剪嗎?”

“別動。”

“剪壞了拿什麽賠我?”

陳既拿了只口罩把她嘴罩住了,煩。

接下來的房間很安靜,只有空調輸送暖風和剪刀剪斷頭發的聲音。

他的手時不時碰到她的額頭、鼻梁、脖子,那感覺真怪。

他剪她劉海的時候,靠近她的臉,他們的呼吸交纏,感覺更怪了。

他轉到了她身後。

他轉回來了。

他又靠近了。

她的心跳突然特別快。

這種折磨持續了半個小時,他終於剪完了,她躁動的心終於停了。

他不給琮玉看,只是試圖用毛巾擦掉她脖子上的碎頭發。

旅館的毛巾,沒有絨毛,很粗糙,像搓澡巾,琮玉被刮得脖子疼,還沒喊疼,陳既就放棄了那塊幹毛巾。

他把短袖從她脖子上解下來:“回去洗。”

琮玉跑到衛生間看了眼,只是劉海短了,不紮眼了,但現在她消瘦的下巴已經完全撐不起這個齊劉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