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呂波驚詫地看向琮玉,沉默半天不知道說什麽。

琮玉倒很淡然:“康巴的漢子,泰山的男人,不都這麽說嗎?”

呂波懂了,眼角還有余驚:“這你也信啊?”說著看向那幾個康巴人:“你知道他們是來幹嘛的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消費的。”呂波說:“這是一家子,應該是在牧區生活的沒有被漢化的藏人,配飾都是上好的東西,估計很有錢。牧區就是大山裏的草場,他們放一年的耗牛和羊,養一年的馬,挖一年的蟲草,入冬前賣一部分,往少了說賣個幾萬,幾十萬,往多了說百八十萬。”

“這麽有錢?”

“你看他們穿得綾羅綢緞似的,其實一年沒洗澡了,進城就是來包洗浴中心洗澡的,還康巴的漢子呢,你下得去嘴?”呂波說完,忍不住問了句:“你到底多大?”

“十八。”

“真的假的?”

琮玉沒答,冷不防反問:“你那開茶樓的大哥,是什麽人?”

呂波被轉移了注意力:“怎麽了?”

“我看這條街的店都是邱文博的,連在一起像條龍脈,你大哥這茶樓正好切了它的龍頭,是邱文博不信風水呢,還是你大哥有本事啊?”琮玉口吻不怎麽在意。

呂波沒立刻答,吃了口串才說:“我都叫大哥了,肯定是在焰城說得上話,不然我也不能介紹給你。找他送你進霓月錯不了,熟人通關系,待遇肯定比那些拐騙來的好。”

“嗯。”

呂波又說:“以後這些事,你問問我得了,別到處打聽,焰城看著一片祥和,其實暗潮湧動的,不知道哪個時間哪個下水口就又發現死人了。”

“焰城經常死人嗎?”

“天高皇帝遠的地方,你覺得呢?”

“這海拔沒多高吧?”

“三千。”

“我沒有高原反應。”

“那是你沒劇烈運動,不過聽我大哥說,你從四川來,要是四川西部,那應該能習慣這邊的氣候。”呂波喝了點酒,比平時還能侃:“四川的妹子都水靈,雲南的也好,這邊出來嫖的,就好這兩口,所以這些個涉黃的場所裏這兩個地方的美女多。”

“她們是自願的嗎?”

“有的自願,有的就是被拐來的。”

“九姐人好相處嗎?”

呂波放下瓶酒杯:“九姐原先是個良的,她男人之前跟邱文博幹,運貨的時候從車上掉下去摔死了,邱文博說他做賊心虛,借著這由頭把九姐扣在了霓月,九姐就這麽下海了,幹了個大幾年才被提拔當媽媽。”

“她跟樂淵是什麽關系?”

呂波擡起頭:“你還打聽了這個?”

琮玉沒說話。

呂波說:“沒關系,據說九姐當了媽媽就不接客了,這個據說是發生在樂淵從監獄出來以後。都說他們有點事,但我覺得樂淵那種人應該早就看破紅塵了。”

“他坐過牢?”

“收賬的時候打死了人,沒兩年就出來了,出來照樣拼拳頭。有邱文博給他兜底,殺人也就關幾天,你入了那行,保不齊還會跟他打上交道呢。聽我的,離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瘋狗遠點。”

“是嗎?”琮玉看向馬路對面的煙酒店門口,話說得漫不經心。

“你也別嫌我話多,我是看你人生地不熟,又死了爸爸,怪可憐的,跟你說點實話,過段時間我回到甘西,咱們估計就不會再有交集了。”呂波棄了啤酒瓶,喝了口燒刀。

琮玉收回眼來:“你人還挺好。”

呂波被說得害羞了:“嗐,好什麽啊,就是爛人一個,可能爛事做多了,難免有良心發現的時候。”

“那我很幸運。”

呂波擺手:“怎麽說呢,酒喝多了容易掏心窩子,希望你以後在這邊能過得舒坦吧。”

琮玉往上拉了拉口罩,沒說話。

*

樂淵很少來霓月,他不喜歡香水味,聞了頭疼,也不喜歡女人們眼皮上繁多的顏色。

這裏的女人也不喜歡他,他不說話,看著很兇,跟江北不同,江北在這裏時,經常逗得她們很開心。

江北很懂怎麽讓一個女人笑,而樂淵好像只懂怎麽讓女人哭。

剛過零點,1702包廂的客人鬧起來了,起因是喝多了,不識數了,跟陪唱的小姐在瑜伽球上開葷了,做完不認了,不給錢。

樂淵和九姐先後趕到,被占便宜的小姐低著頭抽抽搭搭,幾位客人有恃無恐,看起來渾不怕。

九姐什麽也沒問,走到小姐跟前,揚手就是一巴掌:“你怎麽回事!給大哥道歉!”

小姐哭出聲來,但也不敢叫屈,跪扶在茶幾旁:“大哥對不起!是我掃興了!”

幾位客人本想著折騰一通,看這群鴇子小姐拉皮條的笑話消遣下,見狀沒了興致,甚至覺得有點過意不去,打開皮夾子,隨手捏了一沓錢出來,放在了茶幾上,拎上包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