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白虹時切玉

此時, 氣氛已經緩和過來,席上眾人談笑紛紛,觥籌交錯, 一派熱鬧。

方才有不少人對應翩翩這一席敬而遠之,其實並不是因為應翩翩, 而是對池簌這種刀頭舔血的江湖人士有些本能的畏懼。

但悄悄觀察了一會, 池簌卻是舉止文雅,相貌俊美,與應翩翩輕言笑語之間, 看不出來半分方才對付傅寒青時的狠戾, 逐漸的, 也就有人走上來,向著他們這一席敬酒寒暄, 倒是也相談甚歡。

安國公夫人遠遠看著這一幕,卻是十分咽不下這口氣。就算是不談方才的過節,她看見池簌這張臉, 便極易想起那個已經死了多年的賤人, 也感覺心裏泛堵。

安國公夫人擡手將自己的一個在安國公府當差的遠房侄子叫了過來, 低聲吩咐幾句。

安國公見狀, 悄聲說道:“你看清楚形勢, 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, 別再平添風波!”

他說了這一句,語氣稍微有些重了, 隨即便見安國公夫人回眸瞪著他,立刻變慫, 陪著笑說:“我是擔心你……應玦確實不好對付, 七合教那位最近在陛下面前也是炙手可熱, 硬碰硬,是咱們吃虧。”

人就是這麽現實,如果安國公府和應定斌一樣權勢滔天,又或者應翩翩軟弱可欺,那麽今天在這場宴會上,根本就不用他們自己做什麽,自然會有想要討好的幸進之輩出面替安國公出這口惡氣。

但如今,卻沒有人會選擇這樣做。

安國公夫人道:“你放心,我既不陷害他,也不打罵他,只是讓人堂堂正正地前去挑戰較藝罷了。不然他今日羞辱了我們還好端端地離去,以後誰都能把你的面子放在地上踩,總要做個姿態出來!”

她那名遠房侄子名叫傅遵,自幼經擅武藝,得了安國公夫人的吩咐,便點了點頭。

等到酒過三巡,他起身笑道:“今日姑父壽辰,小侄別無所長,就為諸位表演一套劍法,來為姑父賀壽吧!”

他隨著琴曲舞動長劍,果然精妙絕倫,引來了一片叫好之聲。

一曲舞畢,一位姓王的都尉笑道:“傅公子真是使得一手好劍術,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這套劍法,是雲山派的迴風劍吧?”

傅遵道:“王都尉見識廣博,正是。”

他說著,便朝向應翩翩看去,揚聲說道:“應大人,我聽聞你幼時身體不佳,應廠公特意請來了幾位武師教你習武。其中一位,正是雲山派的莊浮大俠,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有幸請您對我這一套劍法指點一二?”

應翩翩依舊是那個沒正形的坐姿,連身子都沒欠上一欠,似笑非笑地說道:“你對我的師承倒是了解。”

傅遵笑著說道:“莊大俠是我的師伯,我曾經聽過他誇贊大人天資聰穎,勤勉刻苦,早就已經心向往之了。”

他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,似乎應翩翩不展示一二是不合適了,而如果應翩翩輸給了傅遵,剛才那些誇獎他勤勉、聰明的恭維之語,反倒都成了笑話。

倒也不是什麽大事,但安國公夫人就是想讓應翩翩當眾丟這麽個臉,以泄心中之憤。

傅遵抱劍行禮,大有應翩翩不出面,就不肯幹休之意。

應翩翩按了下池簌的肩膀,將池簌微傾欲起的身體重新按回了座位上,他則借力站起身來,來到傅遵面前。

“我練劍,只為強身健體,領悟劍道,卻不為與人相鬥,和你較量,恐怕顯不出來功力。”

傅遵一聽,只當應翩翩是怕了,便笑道:“大人無需顧慮,不過就是尋常切磋,點到為止,也不至於傷了彼此的和氣。”

應翩翩搖了搖頭:“我的劍法你沒見過,一使出來可就收不住了,只怕到時候傷了你,夫人又要怪罪於我,轟我出門。”

安國公夫人心道你就裝吧,笑著說:“應大人,我那只是戲言,誰敢趕你?還是請你讓我們大夥開開眼吧。”

應翩翩嘆了口氣,道:“好罷。”

他側身將手扶上自己腰間的劍柄,微微揚起下頦,整個人身上似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奪目風采。

“那你們可看好了,我這一劍下去,必定地顫桌搖,天生幻彩,滿座皆驚!”

有賓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:“應大人你也太幽默了,那就快請君一試吧!”

應翩翩亦是展顏而笑,果然抽手拔劍,而後隨隨便便地,將劍鋒戳到了他腳下的泥土之中。

既不強悍,也不驚艷。

傅遵是真的忍不住笑了,正要開口嘲諷,忽覺不對!

就在劍鋒入土之際,突然有一陣尖銳的哨音從四面響起,緊接著,幾束煙花沖天而起,在夜空中綻放出絢麗的光芒。

緊接著,雜沓的腳步聲傳來,幾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埋伏起來的衛兵從四面而入,將整個花園團團圍住!

異變陡升,賓客們紛紛大驚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