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白虹時切玉(第4/4頁)

“應卿,你這一次去安國公府,又有何發現?”

應翩翩開門見山:“回陛下,臣懷疑,魏光義與安國公府同將近二十年前的劉寶林之死一案有關。”

魏賢妃久在深宮之中,對外面的消息也不是那麽的靈通,這一回,應翩翩在衡安郡掀起滔天風浪,她只是聽聞魏光義被災民們打死了,而洪省押送回了京城受審,卻不知其他。

此刻在毫無防備之下,魏賢妃乍然聽到應翩翩提起了劉寶林之事,只覺得呼吸一緊,隨即她的心臟就猛然狂跳了起來,不由用手暗暗扶住了旁邊的床柱。

這麽多年以前的事情,那個女人的骨頭恐怕都要爛幹凈了,怎麽會突然被人挖出來?

等等!衡安郡、魏光義……天呐,他們會不會是發現了那座法堂?

魏賢妃是一名非常篤信鬼神之人,當年害死劉寶林之後,她也一直心中不安。最重要的是,這個人雖然死了,但對方的兒子卻留在她的身邊,每天叫著她母妃,仿佛在提醒著她做過的事情。

每當魏賢妃看見黎慎禮那雙與劉寶林長得十分相似的眼睛時,都感覺到一陣心悸,總覺得那個死去的女人在通過這雙眼睛,冷冷地盯著自己。

正因如此,魏賢妃也一直不喜歡黎慎禮——雖然這是她百般算計才得來的兒子。

為了不讓劉寶林來找她索命要兒子,魏賢妃便吩咐魏光義,讓他在劉寶林的故鄉衡安郡惠縣建了這麽一座法堂,以鎮壓對方的魂魄。

魏光義照辦了,但是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,無論是魏賢妃還是魏光義,早就已經對此不甚在意,那座法堂也荒置已久,沒想到居然還能被應翩翩給翻出來。

魏賢妃不知道,其實發現這一切的人嚴格說來並非應翩翩,而是黎慎禮一直都沒有放棄追尋自己的身世。

此時魏賢妃心中駭然,她驚慌地向皇上看去,卻發現皇上並沒有太過惱怒和詫異,或者可以說,他甚至有幾分莫名其妙。

“劉寶林……”

皇上閉目片刻,緩緩說道:“朕已經記不太清了。”

魏賢妃:“……”

她一時間簡直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覺得滑稽可笑。

皇上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,後宮中光是姓劉的妃子就足有五六個。劉寶林出身微賤,她當年就不受寵,如今將近二十年過去了,皇上早已經將這個不起眼的女人忘在了腦後。

面對著寡情的帝王,應翩翩的神色卻絲毫未動,回道:“陛下,劉寶林乃是在乾元二年進宮的宮女,後來意外得幸,伺候了您三年左右,因為私通侍衛而被處死。不知陛下可有印象?”

聽到應翩翩這樣一說,皇上總算隱約想起來了一點。

被戴綠帽子這種事情被一位年輕的臣子當眾點出,令他的臉色不禁有點難看,說道:“所以你之前向朕稟報說,魏光義在法堂之中供奉的嬪妃跪姿雕像,所指的便是劉寶林嗎?她跟魏光義又有何關系?”

應翩翩說道:“陛下,臣已經調查過了,無論是在劉寶林入宮前還是入宮後,她與魏光義之間都從無機會相識。倒是這一次,通過搜查安國公府,臣又發現了做成劉寶林模樣的布人,被安國公夫人供奉在佛龕之下。”

他擡手,令人將那個娃娃呈上,皇上看著,神情一動,魏賢妃卻越加不安。

應翩翩道:“臣以為當年劉寶林之死,或許還有疑點。現在魏光義已死,具體內情是什麽只怕只能由安國公夫人解惑了。只是她乃朝廷命婦,臣不便審問。”

皇上便令人將安國公與安國公夫人帶了上來。

經過一小陣煎熬地等待,安國公夫人卻已經想好了說辭。

她見到皇上之後,便跪地哀泣道:“陛下恕罪,臣婦當年犯下大錯!劉寶林與侍衛私通之時,極力鼓動並幫助他們傳信的人,乃是安國公府上的側夫人池心,都怪臣婦治府不嚴……”

她倒是會說!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栽贓。

池簌眼睛微微一眯,唇邊露出了一個溢滿殺氣的冷笑。

聽到母親的名字從安國公夫人的口中吐出,又是如此顛倒黑白,心海也仿佛被毒蛇的信子探進去翻攪著,掀起積郁的怒氣。

過往受到的屈辱、折磨、辱罵、毆打,在如今強大起來的池簌面前已經不堪一擊,但當時烙刻在心中的恨意卻從未褪去,經年日久,化成一只隨時都想要沖出來噬人的惡魔。

盛怒下,池簌卻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握住。

磅礴的真氣在四肢百骸間湧動,偏生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被感受的如此明晰,池簌轉過頭,看到應翩翩一手抓在他的袖子上,正望著他,似是關切,似是安撫。

轉瞬之間,心底思緒千回百轉,池簌的臉色變了變,終究一點點柔和下來,反手將應翩翩的手包在掌心中,用力一握,旋即放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