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(第2/4頁)

因此他說沒有,“我一來,小娘子不就看見我了嗎,我並未聽見你與兩位小娘說了什麽。”

明妝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,暗道還好、還好……還好他沒有聽見,那種糊塗話,聽見了怕是要嚇出病來了。

自己對於李判的感情很復雜,以前遇見麻煩的時候想托他解決,總是獻媚地喚一聲李判哥哥,但在她心裏,他比哥哥更有威嚴,即便他從來沒有高聲對她說過話,但當他站在面前,會給她無形的壓迫感,她既依賴他,又畏懼他,既想親近他,又小心翼翼害怕得罪了他。剛才那句無心之言要是被他聽去,他一定覺得她不夠矜重,也許心裏還會低看她。一想到這個,簡直五雷轟頂,越想越悔青了腸子,不知要準備多少掏心窩子的話,才能彌補這句戲言。

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,正兀自慶幸的時候,迎來他專注的目光,帶著一點揶揄的味道問:“小娘子和兩位小娘談論了什麽?難道是在談論我?”

“不不不……”明妝慌忙擺手,“就是……就是說起爹爹小時候的經歷,還有……讓蘭小娘給我做燒栗子。”

這個話題千萬不能繼續,說多了容易露餡,忙話鋒一轉,提起五日之後芝圓和高安郡王的婚宴,殷勤地問他,“你是去郡王府赴宴,還是去樞密使府上?”

上京達官貴人之間的聯姻,通常賓客是要兩邊隨禮的,然後家中兵分兩路,兩邊吃席。但因李宣凜沒有成婚,拆分不出另一個人來兩頭周全,只能擇一家赴宴。明妝想著,他是李家宗親,大約是要去郡王府的,不想他沉吟了下,說去樞密使府,“我與湯樞使有軍務上的往來,郡王府那頭,自有我父親和嫡母出席,我就不必過去了。”

明妝聽了大喜,“我也要赴湯家的宴,正好可以一塊兒去。”

他見她高興,心裏自然開闊,順勢應了聲:“那可真是巧了。”

巧嗎?其實有些巧合可以人為促成,他知道她要赴湯家的宴,婚宴上人多嘴雜,不知又會遇上什麽樣的事,雖說不能時刻看顧她,但若她有需要,自己可以隨叫隨到。

剖析一下內心,也許是有些照拂過頭了,但目下他沒有私事,替大將軍守護好般般和易園,就是他全部的責任。般般年輕,很多事想不透徹,一味急進蠻幹,譬如與儀王的婚事……自己眼下不便說什麽,暫且含糊著,只要謹記大將軍遺言,不讓她受苦,不讓她受委屈就行了。至於姻緣,現在論斷還太早,將來他自然會替她物色一門好親事,讓她無憂無慮過一輩子,到了那時,自己就可功成身退了。

轉頭望她,他狀似無意地問:“儀王殿下當日赴哪家的宴,他可曾和你商量過?”

明妝搖了搖頭,“我好幾日不曾見過他了,宰相娘子登門提親碰了一鼻子灰,他那頭也沒有任何說法。”

他嗯了聲,“想是職上事忙吧。”一面說,一面又留意她的神情,溫聲道,“關於儀王殿下在朝中與官家面前的處境地位,小娘子了解多少?”

明妝道:“據說在朝中的口碑很好,他是辦事皇子,諸如鹽務水務,包括上年道州兵諫,都是他一力平息的,連先前的豫章郡王聲望都不如他,因此官家才賜了王爵,他是諸皇子中爵位最高的……”說著語速漸減,遲疑地瞅了瞅他,“難道不是麽?”

李宣凜神色如常,緩聲道:“儀王這些年的聲望確實經營得很好,不過父子君臣不像民間,官家對他多少還存著幾分考量,我希望小娘子也一樣。和他的親事,接下來還會再議,我若讓你別答應,想來你不會聽我的,但我有一句忠告,請小娘子務必要記在心上。”

他的話在明妝心裏向來有分量,她見他語氣肅穆,忙定定神道是,“李判有什麽話只管說,我會謹記的。”

有些難開口,但不得不提,他微微握了握袖下的拳,硬著頭皮道:“望小娘子恪守禮法,在成婚之前不要與儀王過於親近,你能做到嗎?”

明妝呆怔過後紅了臉,但饒是如此也沒有扭捏之態,那雙眼睛愈發明亮,堅定應了聲好,“我答應你,絕不越雷池半步。”

他舒了口氣,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,實在有點不合時宜,他知道她很局促,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,怎麽緩解這種尷尬呢,只好勉強又指了指內寢,“這個擺設……看久了居然覺得很不錯。”

明妝得意洋洋,“那當然,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來布置的,就是前廳那個屏風不太合我的意,等過兩日去瓦市上重新挑一個換上就更好了。”

說著從內寢退出來,廊外的春光暖暖灑進門檻,她站在菱形的光帶裏,臨走又問了一句,“我這兩日要做新衣裳,要不要也給你做兩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