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、升溫

頸後束帶晃晃落向腰間, 領口隨之折下,他手指順著側邊探入,簡桃頭腦發暈,頰上彌漫開無法自控的緋色。

室溫攀升。

……

次日一早, 等簡桃再睜眼, 就是被謝行川的鬧鐘吵醒了。

男人伸手蓋住額頭, 另只手按停不斷震動的手機,緩了會兒, 覺得不太對,徐徐睜開只眼睛。

簡桃正裹著毛巾被,露出漂亮的肩頭,一臉正義地看著他,指了指廚房:“賠錢。”

廚房的大理石台上, 正擺著她那件已經不堪入目的禮服。

他反搭在額頭上的手指動了動, 好笑道:“大早上不睡覺, 就為了讓我給你賠錢?”

她控訴:“你弄壞的。”

“嗯,”他眼皮一撩, 側眼看她一秒, “你也是我弄壞的?”

“……”

沉默兩秒, 她耳邊掛上可疑的顏色, 撈起身下的被子蓋過臉頰, 悶聲道:“睡覺。”

過了幾秒, 被子外沒動靜, 她掀開一角往外看,謝行川的眼睛果然又閉上了。

“你真睡了?”簡桃大駭, “你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?”

“我愧疚什麽?”

他眼睛都懶得睜:“昨晚你說餓, 是誰大半夜起來給你煮的餃子?”他慢吞吞回憶, “吃了兩個就說飽了,剩下的誰吃的?”

她不服氣:“狗吃的。”

他溢出道笑音,手指在黑暗中收攏。

“行,狗吃的。”

簡桃默了會兒,又找到發力點,開口說:“那你起來給我煮也是應該的,我回來飯都沒吃——”

他側身,胸膛直直抵上她鼻尖,大概是想借機堵住她滔滔不絕的嘴,手向下垂了垂,沒什麽支點地掛在她腰上。

聲音有點兒啞:“別鬧,睡會。”

他大概沒那個意思,但這個姿勢有點像擁抱。

能聞到他身上遞過來的,連同被角一同傾襲的,淡淡檀木香。

她仰了仰頭,說:“你鬧鐘都響了。”

“我鬧鐘的意思是,還能再睡半個小時。”

“……”

室內終於安靜下來。

簡桃被他鬧醒的起床氣也漸漸歸於平靜,呼吸穩定,開始補眠。

似乎沒睡多久,房門被人敲響,謝行川起床洗漱,然後拉門離開。

她睡得迷迷糊糊的,但本能還是在他開門的那一秒略微睜開眼睛,身子揚起,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今天是要去幹嘛。

“你幹嘛去。”

男人就站在玄關的暗影中,身子挺拔,很淺很淺地揚了下眉梢。

“去給你賺裙子錢。”

*

謝行川走後她又睡了會兒,但沒睡得太沉,九點多收到夢姐的消息,說下午有拍攝,別忘了。

她打開床頭燈,拉開窗簾坐在床沿,漫無目的地想——

她和謝行川的相似之處,大概都是小年後的第一天,時間獻給工作吧。

這個節日適合回憶,她攏著被角,想起他們究竟是為什麽而結婚。

說來實在是個很長的故事。

從記事起,她就和外婆生活在一起,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別的城市打工了,家裏不算很有錢,父親也時常出門做工。

但小簡桃的童年時代也是彩色的,她記得家門口水泥上用粉筆畫的跳格;記得和朋友一起跳皮筋的腳步;記得奶奶給她紮的兩支小辮子,而她也如同所有人期待的那樣,漂亮爭氣,不用上任何培訓班,依然穩定地保持年級第一,從初中到高中。

她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什麽,除了偶爾會很想媽媽。

抽屜裏那張照片永遠被她放在最上面,無論新加了多少課本。

媽媽是大美人,所有人都和她這樣說,小簡桃也這麽覺得,她青澀的手指小心翼翼而留戀地撫摸著過了塑的黑白照片,記住母親的每一處眉眼。

大概是從高一開始,她的照片被父親發現,簡偉誠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性情大變的。

他開始發了瘋地,似乎在跟誰較著勁,開始以一些難以理解的標準苛責她,不允許把時間花在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上,不允許下一次考試成績比這一次低,開始幹涉她的選擇和分班,以愛為由pua她。

當她反抗,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:“你以為我會害你?如果不是愛你誰會管你?”

高二那年,覺得文科學得再好也沒有前景,簡偉誠堅持要求她轉入理科班,那並不是她的強項,因此她穩定的第一名也開始浮動。

偶爾第三偶爾第五,有時候感冒發揮不好,會到第八名。

其實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,然而簡偉誠仿佛被逼瘋,質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,以後這樣怎麽賺錢,怎麽帶整個家階級跨越過上好生活,怎麽才能從那個采光不好的小房子裏搬走。

那時候她還遠未成年,懂得並不如現在多,只是很恍惚地想,小房子也不是哪裏都差勁,起碼她在那裏很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