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此願(第2/3頁)

顧凊自然不知,驟聞此事,不免將信將疑:“她……若我沒有記錯,她應當年紀比你小,如何會做了你的師姐?”

景瀾答道:“因為同門裏無人是她的對手,既然如此,她就是師姐。前輩若是不信,自可去問玄清子。”只是以玄清子對顧家人的態度,大概會將顧凊先暴揍一頓再說。

顧凊頷首,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。

景瀾本對他毫無感覺,但想起從前在山上時,洛元秋見沈譽王宣時常能收到從家中寄來的書信,艷羨非常,轉頭就央求著景瀾離山歸家後給她寫信,便覺得心中始終有一口郁氣未出,於是似笑非笑道:“元秋見過你以後便回來告訴我,今日我見著二叔,便想我爹是不是與他模樣生得相仿?”

顧凊神色微僵,眼中浮現出幾分愧疚,低聲道:“此事的確是我做錯了……”

近日以來他回憶起侄女的樣子,只覺得這些年來自己錯的實在是太過離譜,奈何叔侄二人多年不見,他連補救都不知要從何下手。

正當他懊惱之時,景瀾道:“我不知前人有何種恩怨,但事已至此……”

顧凊正要說以後必定時常照看侄女,以償從前的過錯。卻見景瀾搖了搖頭:“元秋這麽多年都未受親人關照,到如今,有或沒有,於她而言也不甚緊要了。”

“至於叔父。”她唇角輕動,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嘲諷,“見與不見,想必都是一樣的。”

顧凊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道:“你說什麽?”轉念一想,景瀾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,便問:“這難道是她的意思?她為何讓你代傳,何不親自與我說?”

景瀾仿佛覺得很有意思:“前輩也與元秋有過交談,你覺得她會是讓人代為傳話的人嗎?”

顧凊啞然,雖然與侄女見面不過短短半天,但觀其言行皆隨心所欲,絕不是知情識趣之流。且極有主見,不是能被動搖心意之人。如她有話要說,必定會親自來當著顧凊面說完再走,不會讓他人代為傳話。

顧凊深吸一口氣:“既然不是她的意思,那你為何這般說?”

景瀾深知洛元秋為人,她自有一番常人難懂的原則與執著。冷眼旁觀許久,景瀾發現但凡被她記掛上心的人,她便不會輕易將其舍下。無論是從前那幾個各有所圖的同門,還是那個不著調的師父玄清子,她都同等以待,皆是如此。

她生性善嫉,並不願師姐的目光落在除自己以外的旁人身上。從前她是師妹,但師妹不是唯一,於是她寧可不做師妹,也要一證自己在洛元秋心中是何等地位。這一步走的著實兇險,倘若洛元秋心中只把她當師妹,那此舉等於徹底斬斷了二人之間的聯系,從此以後再無瓜葛。

好在她到底是賭贏了,發覺自己在洛元秋心中確實不同於其他人,她更是貪欲高漲,得寸進尺,在洛元秋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之時,步步為營,先將她糊弄住了,待兩人做了道侶,才敢放下一顆空懸已久的心。

她實在是忍的夠久了,如今更是忍無可忍,果斷答道:“不是她的意思,是我的意思。”

顧凊沉聲道:“你的意思?她是你的師姐,難道你還能為她做主?”

“元秋的師伯洛鴻漸在世時,年年都要下山去尋找顧家人。”景瀾漠然說道,“想一想也知道,元秋幼年之時雙親皆逝,孤身一人,又自小體弱多病,洛鴻漸憫其不幸,故而下山多方打探,可惜俱是無果。”

她語聲輕緩,注視著顧凊道:“但在那個時候,前輩又在何處?可有心打探過元秋的下落?聽吾師玄清子曾言,那時朝廷已不復從前那般四處通緝天師府余黨,元秋師伯洛鴻漸也數次放出消息,只要稍稍留意,定能察覺到。”

顧凊一時語塞。

起初皇帝對天師府下手之時,他一路逃亡,被從前一位相熟的符師所救,在他的幫助下僥幸保住一條性命。又因對亡父發下重誓,有生之年絕不行復仇之事,他心灰意冷,在外躲避時雖偶得過兄長的消息,欣喜之余,也暗恨他不顧前途性命,違背父親期望,執意要與前朝余孽扯上幹系。

後來那女人逝世,顧凊聽聞二人所生之女天生有痼疾,兄長為其東奔西走,四處求醫,心底不免有幾分快意!

他當時深恨自己無能為力,便遷怒他人,將家族顛覆之災,與老父不幸遇難之事皆一股腦怪罪到兄長頭上!若他當年沒有離府,或許今日這一切就不會發生!

見顧凜為治好女兒奔走,他卻作壁上觀,不聞不理。想這孩子未必能熬多久,等她離世後,顧凜一人無牽無掛之時,自己再去找他。

所以到後來,顧凊聽聞兄長逝世,愧疚到無以復加;又聽說那孩子卻活著,不免厭惡更深。適逢當年救的那位符師因病離世,他為報答恩情,便潛入京中,將其獨子扶養成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