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蒼蒼

“寒山派的玉清寶誥?”柳緣歌探過身來,直白道:“師門居然真有這種東西?我一直以為是師父胡扯的呢!”

也無怪她會如此作想,玄清子確實滿嘴跑馬,真做假假做真,時有誇大其詞、以虛代實之嫌,洛元秋向來是只聽一半。但這玉清寶誥之事,卻是師伯清清楚楚交代與她的,定然假不了!

洛元秋將這卷軸翻到反面,雙頰因心緒激動而染上微紅,低聲說道:“這一定就是那份玉清寶誥!你看這背面不僅有畫,還有字跡!”

柳緣歌抻長了脖子看去,卷軸背面是如玉石一般的淺綠色,中間赫然畫了一只大王八。觀其筆跡之歪斜,便能斷定,作畫之人六歲不能再多。

除此之外,更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字,或斜或正,或大或小,印在卷軸邊緣或一角。這些墨字既有工整凝肅,也有飛揚飄逸,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。柳緣歌越看越奇怪,覺得這卷軸倒像是

“師父說,從前不知是哪位前輩畫符之時無物墊桌,便將這玉清寶誥取來壓在講經堂的石桌上,本是臨時暫代,沒想到越用越覺得順手,時日一長,他就忘了。”

柳緣歌:“……”

洛元秋將那卷軸完全展開,心情也很復雜,側頭示意柳緣歌來看:“大概是因為玉清寶誥背面無圖無畫,就被後來人當作墊桌用的毛氈一類了。師妹你也知道的,講經堂那張石桌慣用來罰人抄寫經文。所以……”

柳緣歌自然知道講經堂外古樹下的那張石桌,又窄又小,只能站不能坐,抄寫時手臂懸空,寫半行字都費力無比,的確是用來罰人的。不過她也時常看見洛元秋站在那張石桌前奮筆疾書,但誰也看不懂她寫的是什麽。據洛元秋聲稱,她是在畫符,而眾人畏懼師姐,從不敢問畫的到底是什麽符,只當做沒看見。

洛元秋高舉卷軸湊近火光細看:“道沖而用之或不盈,淵兮似萬物之宗。挫其銳,解其紛,和其光,同其塵……,嗯?這人真奇怪,抄書抄一半就不抄了,是做什麽去了?啊呀,這只大王八,畫得可真是、真是”

柳緣歌一臉木然看著她,心中暗想,這可真是醜不堪言。誰知洛元秋竟然贊嘆道:“真是太好了!師伯說這王八是不知幾代前的一位符師醉酒之後所畫,因女媧補天斬斷鰲足以立四極,他便覺得山嶽之重,其形應近似於鰲背,力沉而穩。”

“哈,師伯雖是這麽說,但是他也沒見過,是聽他師父的師父說的……師妹你看,這道符當真是得了山嶽真形!這王八的四條腿,像不像咱們山頭東面的那些山峰?”

柳緣歌根本看不出那歪歪扭扭的王八有什麽涵義在,更不覺得那是一道符。她嘴角一抽,幹巴巴道:“呵呵,師姐說的是,好像是有那麽一些像。不過此處畫的這些又是什麽,難道也是符一類?”

洛元秋順著她所指處看出,一團烏漆麻黑的東西塗在卷軸右下角,作畫之人還饒有趣味地連畫了好幾個,遮住了幾行快要飛出天際的狂草。無言地看了半晌,她道:“這好像不是符,就是隨便畫的吧?”

這時林宛月也收刀歸來,因衣袍染上了星點血跡,她索性將臟汙的半截衣袖割下,用幹凈的一面反復擦拭長刀。

看到兩人木愣愣地站在一具屍首旁,她先蹲下查看了一番,發覺這傷口未免太過利落了,心中略有些疑惑,便道:“師姐怎麽知道這些傀還未開目?”

洛元秋低頭看了一眼,手無意識捏了捏卷軸,道:“他們眼珠還在,若是開過目的,早就變白了。”

林宛月嗯了一聲,地上那傀的眼睛仍然張著,眼珠已成一線細細的豎瞳,果真不是全然一片灰白。她沒繼續追問方才石室中如此昏暗,洛元秋又是如何辨出這些傀是否開目。將半邊殘缺的衣袖隨意一綁,露出纏滿布條的手臂,她若無其事道:“幸好來的不多,又有師姐幫忙,不然也有些麻煩。”

洛元秋見她手臂上纏著布條,不解道:“你的手怎麽了,是受傷了?”

林宛月五指攥緊又松開,以示自己雙手無礙。柳緣歌道:“不必理會她,她成日躲在山裏打鐵,對著個爐子鼓風吹火,又要拎捶東敲西打的,往手上繞些布條也不奇怪,不然這手在不在都得另說了。”

“打鐵?為什麽要打鐵?”洛元秋隨即反應過來,又瞥見她手中長刀雪亮如冰,薄而利,沾染的血汙順著刀身細流而下,不留一點痕跡,萬分欣喜道:“難道你是煉師?太好了,你會做弓嗎?我正想要一把弓!”

林宛月點頭,也不問她要弓是做什麽,只道:“好,等我們離了此處,師姐隨我去山上看看,到時候你要做弓或箭都行。”

洛元秋精神一振,登時放下了一樁心事。一旁柳緣歌道:“師姐,如你所言這玉清寶誥從前都在講經堂的石桌上放著,怎麽又會到了此處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