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寶誥

暗道前方投來一片朦朧火光,果真如林宛月所言那般,她們的確已經到了密室。柳緣歌幹笑幾聲,道:“以往師父講經的時候我便不怎麽用心聽,那些經義經理也知之甚少,聽師姐這麽一說,都有些糊塗了。”

洛元秋笑了笑,知道她其實已經明白,只是不願承認罷了。

林宛月忽道:“都說生死無常,我向來以為,若以無常論世間之事,又何止是生與死?往昔如過眼煙雲,雖有些放不下的,但總歸是要向前看才是。”

她轉身看向洛元秋,指節分明的手握住長刀:“師姐以為呢?”

洛元秋怎能聽不出她言語中的懇求之意,輕一點頭,答得飛快:“再對不過了。”

此言一出,柳緣歌臉色也柔和了許多,側頭無聲一嘆。林宛月道:“師姐手上是不是有一柄神兵利器?來日若是得空,可否能借我一觀?”

洛元秋攏指微拂,將一道碧光收在手掌中,凝成一柄無鞘的長劍。她彈了彈劍青光劍明凈的劍身,道:“其實這不是劍,而是一道符。”

她雙手緊握,劍身頃刻間便化為細碎的螢光,在半空流動旋轉,飛聚成一只青色的小鳥,撲扇著翅膀聽在洛元秋肩頭。

柳緣歌眼中驚艷難掩,道:“我一直以為這是什麽法術,原來竟是一道符嗎?”

洛元秋抓住肩上那只小鳥,對林宛月道:“來,伸手。”

她把小鳥放進林宛月的手心,鳥兒梳理羽毛,其態如真鳥無二。但在觸及林宛月手掌之時,霎那間化為一只綠瑩瑩的蝴蝶,顫巍巍在她手中停了片刻。青碟翅鱗閃爍著微光,向著暗道出口緩緩飛去。

林宛月喃喃道:“符劍相合,居然能到這種地步,當真是鬼斧神工……”

“咦?”密室前火光處傳來一個聲音:“這冬天裏怎麽會有只青蛾子?”

柳緣歌:“……”

又一人道:“這蛾子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,生的也是怪模怪樣的,不如拍死算了。”

洛元秋眨了眨眼睛,勃然大怒:“什麽蛾子,那分明是蝴蝶!”

林宛月與柳緣歌撲上去拉住她,柳緣歌忙捂住她的嘴,低聲在她耳邊勸道:“是蝴蝶是蝴蝶!他們有眼無珠,分不清好壞!師姐你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!”

“這蛾子飛的這般高,又沒趁手的東西,我怎麽夠得著它?”先前那人說道,“這玩意留著也沒什麽害處,隨它愛在哪在哪。再說了,誰知道會不會是法師養的?還是別管它了,把東西送進去放好才是要緊事。”

“也是,還是先把法師吩咐的事辦了回去復命,省得去晚了又被責罰。”

腳步聲漸遠,想是兩人已經走了。洛元秋怒氣已消,掙脫開林柳二人的手,打了個響指道:“走,我們跟著他們。”

三人踏入密室,但見石柱從兩側分立入內,火把高懸。四面墻上皆有門洞,石階深鋪直下,也不知同向何處,儼然如在殿宇內一般。

柳緣歌看了眼林宛月,遲疑道:“這地方怎麽看起來不像間密室,倒像是地宮啊?而且門這麽多,到底要走哪條路?”

洛元秋自顧自向前,聞言轉身回顧:“和我來,我知道他們去了何處。”

這次換了她引路,兩位師妹跟在身後。從東面墻上一門中順階而下,三人穿過一條暗道,來到了地宮深處。四周石壁上刻了許多圖畫,有些因年月久長,畫中的人物面目已經模糊,雖雕琢粗簡,卻不難看出動作和姿勢。

一群服飾奇異之人面朝巍峨群山參拜,地上擺著祭祀用的牲禮,為首一人衣著隆重,似乎還帶著冠冕,仿佛是位帝王。

洛元秋順勢向下看去,那石畫一變,又是一群人朝著一座高塔參拜,這次地上不見祭品,唯有一尊石台。

柳緣歌看了幾眼,手搭在林宛月肩上道:“這塔又是什麽地方?看這畫上的景致,似乎不像在長安城裏啊。”

林宛月搖頭:“城中也有塔,不過都不是這樣的。你看這座塔周身雲霧繚繞,顯然已經到了絕高之處。只是不知這塔下是什麽東西,看樣子難道是水紋?”

“原來那些是雲霧啊?”柳緣歌湊近了細看,嘀咕道:“橫條豎紋,我還以為是隨手亂刻的。既然這地方不在城中,想來也與所查之事無關,那就不必看了。”

她回頭看見洛元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幅壁畫,便問:“師姐,你在看什麽呢?”

洛元秋指著那坐塔道:“上雲下水,這是白塔無疑。那麽這個地方,一定就是北冥了。”

她說的如此認真,柳緣歌本想打趣幾句,卻聽見從甬道深處傳來一聲慘叫,伴隨著嘩嘩鎖鏈聲響回蕩在石室之中。

三人神情一變,再也顧不得壁畫所刻的種種,向甬道昏暗處奔去。待到眼前光亮再放,又是一聲慘叫從密室傳來。此處是地宮中的一處石窟,正對門所在的那面墻供奉著幾尊石雕的神像,神像面目皆用一方麻布遮掩住,麻布上以紅染料畫了幾個奇怪的人臉,似哭似笑,與她們先前所帶的紙面具近似,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