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心念(第2/10頁)

水袋中的水大半凍成了冰,故而她喝時順帶喝了一嘴。洛元秋深處冰天雪地,嘴裏還咬著冰,內外皆是一片寒涼。不知怎麽,她卻是放慢了腳步,忍不住向身旁看了又看,但究竟是在看什麽,她也難以說清。

好像身邊應該有個人不緊不慢地跟著,在她大嚼冰塊時輕拍她的腦後,叫她吐出來回去喝熱茶。

僅是這麽一瞬,那些勸說的話便消失的一幹二凈。洛元秋如記憶中那般向身後望去,她怔愣了許久,久到雙膝深陷雪中,才緩過神來,拔出雙腿向前走去。

真奇怪。她想,每當憶起這人時,她便覺得心似乎猛然一顫,像行經陡崖時,眺望銀光粼粼的雲海,哪怕神思清明,亦按捺不住縱身一躍的渴望。

就這麽不管不顧躍下,就像那天她孤注一擲地隨那人離開山門,置生死於度外,將一切悉數拋下。

洛元秋微微有些出神,可惜回憶就此中斷,她想到此處便再也想不起別的。

她不免有些失落,只好埋頭在深雪中行走。如此奮力前行了許久,終於走到這冰窟的邊緣,腳下不再是厚厚積雪,而是換成了冰封的泥地。

面前是大大小小的冰洞,洛元秋左右看了看,困惑了會,最後隨便挑了個走進去。

冰洞中不知哪裏來的光,漾出水般的青藍色。洛元秋走了片刻後又在洞中發現了別的洞,可謂是洞洞相連,只是這麽一來,人便極容易在這冰洞中迷路。她想了想,掏出匕首在冰壁上鑿下一道痕跡,決定以此作為經過的標記,以免到時候迷失在洞中。

堅冰極硬,匕首只鑿出一道白痕。洛元秋正要收刀離開,余光掃見冰壁上似有什麽痕跡。她俯身摸了摸,發現那居然是一道符。

這陰山腹地的冰洞中居然會有一道符,洛元秋不覺有些困惑,再度順著痕跡摸了一遍,發現當真是一道符沒錯。她指尖稍稍湧起一點光,隨著符痕重新勾勒了一番,一根極細的銀線倏然出現在她眼前,向著其中一個冰洞中伸去。

難道此地也有符師來過?洛元秋略有不解,但這泛著微芒的銀線分明是符師尋蹤用的法術,她稍稍遲疑,擡腳追著這道銀線走進冰洞中。

有銀線引路,倒省去她猶豫不決擇路的功夫。未過多時,銀線便在一處冰洞前斷了。洛元秋握緊腰間匕首,謹慎地在洞邊看了看,突然從洞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:“是又來人了嗎,若是來了,就請進來罷。”

洛元秋怔了怔,擡頭看了眼這高大冰洞,冰洞中昏暗一片,什麽也看不清。在此地乍聞人聲本該有幾分高興,但險途中危機重重,根本不知裏頭是人是鬼,另有迷霧中影子的教訓在前,他不敢掉以輕心,將匕首收回,掌心凝起一道青光。

但無論裏頭有什麽,她都必須前去探一探。洛元秋緩步踏入冰洞中,百步還未走到,就看見洞中燃著火堆,三個人坐在一旁,身後被火光拉長影子扭曲成奇異的形狀,聽見聲響紛紛擡頭。

洛元秋腳步一頓,下意識就要出劍,再看卻發現那三人身後的影子不過是大了些,想來是因靠近火堆坐的原因。

她心道是自己多想,中間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,他穿著身黑袍,畏寒般攏了攏衣襟,見怪不怪地道:“請坐罷,就當是歇歇腳。”

一旁坐著一個婦人裝扮的女子,打扮得十分尋常,她向洛元秋溫柔一笑:“我們不是壞人,與你一樣,只是誤闖入了這冰窟罷了。”

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不曾說話,他身上只穿了件夏時的薄衫,手上把玩著一柄短刀,瞥了眼洛元秋便又低下頭去。

這情景當真是說不出的古怪,如此大相徑庭的三人聚集在此,怎麽看都有些詭異。但那三人又分明是人,洛元秋在原地站立了會,終是走了過去,在火堆邊坐了下來。

無人開口說話,洛元秋烤了會火,將水袋掏出來,放在火堆不遠處等它融化。那婦人嗓音低柔道:“姑娘也是從那風雪中來的吧,不然怎麽衣上頭上盡是雪呢?不知姑娘是否見過那些猛獸,我入山時,它們就在那界碑後的湖邊徘徊。”

她倒是十分和氣,洛元秋搖了搖頭,婦人微微一笑:“姑娘運氣真好,倒不曾碰見它們。那些東西可是有些難纏,只要人看見了它們,它們就會一直追著你不放。”

洛元秋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,最後落在當中老人腰間所配的符劍上,莫名覺得有些似曾相識。老人原本在閉目養神,似察覺到她的視線,頓時睜開眼,按住腰上劍道:“你也是符師?”

洛元秋既未搖頭也未點頭,坐在火堆旁一動不動。倒是那男人開口道:“怪了,這年頭符師不去北冥,怎麽反倒都往陰山來了。”

老人冷哼一聲道:“這話當真可笑!陰山就在此處,誰愛來就來,難不成那界碑上寫著只許咒師入山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