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洗見(第2/3頁)

“我不會走的。”洛元秋盤腿坐在她面前,對她這般催促也不以為意,反倒是兩指並起撐著下巴,悠然說道:“其實有一件事你做不到。”

景瀾耐心道:“什麽事會是我做不到的?”

洛元秋眼睛一亮,道:“我要見皇帝,請他為寒山門再賜一份玉清寶浩!”

景瀾倏然站起:“除非有濟世救國之功,否則你連想都別想。”

洛元秋反問:“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濟世的功勞呢?”

景瀾謹慎道:“如今一無戰事,也無天災降下,你要從何處攢這份功勞呢?”

洛元秋隨口道:“天災是沒有,不是還有人禍嗎?湊一湊的話,也能將就湊出一份功勞吧?”

景瀾當即道:“只要我在,你決計見不到陛下。”

洛元秋聽她說的堅決,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哈欠,心想我若是要見你也未必攔得住,敷衍答道:“好的好的,那你真是太厲害了……”說話間她飛快脫了袍子,手腳並用爬到床榻邊,直接拽著景瀾衣袖拉著她一起滾上床。

景瀾還未反應過來,驚訝地看著她跨坐在自己身上。洛元秋在她腰間摸索片刻,熟門熟路地解了外袍,將景瀾脫到只剩中衣,這才扯過被子往兩人身上一蓋。為防萬一,她自己先卷了半邊,又一點點向景瀾身邊挪近,頭抵在她肩膀處道:“說了一晚上的話,你就不累嗎?”

彈指滅了燭火,清冷雪光從窗外瀉入,滿室幽靜。洛元秋閉著眼困頓地道:“想吵架也要睡醒再吵,反正還有明日呢,你若是有什麽話沒說完,留到明日也是一樣的。”

景瀾:“……”

洛元秋摸索著在景瀾臉上重重親了一口,然後摟著她的腰,又將腿掛在她身上,昏昏沉沉睡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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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中濃霧浮沉,一點雪花落在河水中,短暫地停留了瞬息。須臾間冰霜驟起,靜靜地覆蓋了河面,將兩岸草木一起,都化作了一片茫茫的白。

園中燈火通明,一位年輕的公子站在檐下望向墻外載浮載沉的霧氣,似有所感般道:“那河中似乎已經結冰了。”

他身旁的藍衫中年男人驚訝道:“玉少爺連這也能覺察到?莫不是近來符術精進,更上一層境界了!”

玉映搖頭道:“這算不得什麽,入席罷,別讓他們等得太久。”

藍衫男人為他揭開厚重的棉簾,玉映進到屋裏,聽見裏頭傳來交談聲,便刻意放慢了腳步。

“……那些人將陰山傳得那般可怖,也不知這刺金師,是否真如傳言中的那般神乎其技!”

“也是稀奇,那守在陰山下的蠻荒部族也不過是芝麻大點,其族中隨意一封的名號,竟也嚇到那麽一幹人?!說到底,還是他們太蠢了!”

“這人鬼鬼祟祟,行蹤向來不定,恐怕也是害怕被人找到吧?這才故弄玄虛,空以名聲嚇人,想必一身的能耐,都用在費盡心思躲藏上了,這與那等鼠輩又有何分別?”

“若非是心懷叵測之人,何須躲躲藏藏?怕不是那些專修邪法道術的修士,所以才不敢出來見人。”

“哈哈哈,言之有理!”

“也不知這次朝覲,刺金師會不會來呢。”

“……這等無膽匪類,別是踏進城中就已嚇破了膽罷?”

玉映神色不變,他身邊藍衫男人額頭冷汗涔涔,小心道:“玉少爺?”

玉映聽了會道:“有意思,仿佛在聽鷂鷹群聚起議論鹓鶵,卻也別開生面。”

他卸劍脫履踏入屋中,酒宴至深夜已有些酣然,眾人正說得興起,坐在末位一人道:“玉公子來了?”

眾人止住交談,紛紛看去,玉映拱了拱手,語氣平淡道:“讓諸位久等了,實是家中有要事耽誤了,自當罰酒三杯。”

他幾步走到首位空著的一張席上坐下,便有仆人持杯倒酒,玉映連飲三杯,神態不變,除卻面染薄紅以外,一如尋常。

他對面坐著一位須發銀白的老人,自顧自低頭看著桌案不語,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己無關。

席上盡是年輕男子,見他將空杯倒置,皆撫掌叫好。玉映一笑:“方才在外聽見諸位說起刺金師,確實有些傳言誇大不實,過於荒誕怪異。正所謂眼見為實,耳聽為虛,倒讓我想起從前的一件事來。”

一人道:“玉公子既有此等雅興,不妨說說看。”

玉映屈指彈了彈酒杯:“我年幼時,我父親帶我去一位符道大家處跟隨他學習符術,人人都說我天資卓絕,我也一貫是如此以為的。學符術時,老師門下無一弟子能與我相較。我難免有驕縱之氣,目空一切,誰也瞧不上。老師只是笑而不語,然後,他帶我去看了一道符。”

“時隔多年,我依然記得這道符,那是一道雨符。想必諸位應該都知道,初學符術之人,所繪的不過那麽幾張,雨雪風雷雲水天,雨符是其中最易。起初我並未放在心上,待老師讓我再看,我才勉強看了幾眼。這雨符筆勢起初稍弱,中期力道不足,後勢又過盛猛,簡直就是一塌糊塗。我不願多看,老師卻讓我將這道符帶在身邊,多多參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