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高塔(第3/4頁)

他低頭,掌心一團黑光翻轉滾動,身後影子撕扯膨脹,最後回歸原本佝僂的身形,嗓音也變作蒼老沙啞,道:“就快了……等解開這最後一步,鬥淵閣長生不死的秘術,終將為我所用!”

黑暗中的男人屈身行禮,恭敬道:“屬下這就先恭賀教主了。”

老人道:“青侖,我自然不會將你忘了,能破這秘術,自有你的一份功勞在。”

男人低聲應喏,口稱不敢。燈盞光芒漸暗,老人站了一會,眯眼道:“那劍如今叫什麽,飛光?”

男人答道:“正是飛光,現下在刺金師手中。”

老人道:“真是稀奇,這把劍生來奇異,蘊含破滅萬法之意,古越滅後流於世間,曾屠戮王侯斬殺修士,持劍者無一善終。後被某代煉器師鍛為符劍,以神符相鑄,竟也不能消去此劍上的戾氣。這劍上承載著千年前越人問天無望、覆國滅族的恨意,又經亂世錘煉,足納煞氣,早非凡軀可承,上一任劍主壽數未盡便死,恐與此劍難逃幹系。”

他自言自語般道:“飛光無情,這名字倒也不錯。但此劍兇煞,鍛成之日起,便令盛世成空,人寰不復,著實不詳。”

男人垂首不語,老人望向那壁畫上翻騰的海水,喃喃道:“因果循環,有定數而無常數。天機莫測,四時變幻,皆是無窮無盡,那這因起於何處,又做何解,茫茫前路,又將通往何方?”

半晌,他道:“社稷山河陣的陣樞得到了嗎?”

男人答道:“雖是仿制,但只要如在穎州時所試那般,依次拔除這城中七座守陣之塔,便可破陣。”

“破陣?”老人笑了笑道:“為何要破陣,我從來不是為了這陣法而來,不過是為了借陣樞開啟藏於宮中的那道門,取得……”

此時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,老人向陰影中的男人打了個手勢,霎時身影漸漸淡去,如晨霧般消散於壁畫前。

男人卻沒有立刻離開,他後退一步,身形不動,藏在黑暗中。待得殿門大開,灰塵撲落,一眾人魚貫而入,交談聲也隨之傳來。

“先將殿中搜尋一番,再派陣師查驗文定塔,拿我令牌,到城北大營調一隊人來守住這裏,若有閑雜人等出沒,格殺無論!”

“……大人,那這法陣?”

“去請太史令來,他自有分寸。唷,還不讓路,台閣大人,此處雜亂,你又何須親至呢,要我說”

一個女聲淡淡道:“沈譽,你且閉嘴。”

方才在殿中搜尋的幾人紛紛上前回報,無人注意到大殿深處,破敗簾帳後站著一個人。男人注視著殿中人來人往,轉身將視線投向壁畫前,若有所思般看著碧波白浪的一角。

“這大殿原是做什麽用的?”

“先帝在時曾用於祭祀,不過後來有了甘泉宮,此處也就不常用了,只在正月時才開,充做祭祀皇天後土的禮殿。”

景瀾不動聲色瞥了眼大殿昏暗的深處,道:“若是無異處,就趕緊去武成塔看看。”

沈譽卻道:“等會,這殿中還有壁畫,畫了什麽?”

他幾步走向墻壁,隨行者燃燭相照,拂去灰塵,眼看就要走到簾帳前,男人肩膀一動,漸隱沒於黑暗中。

簾帳被撩開,有人將窗戶推開,冷風灌入殿中,灑下一片淡薄的日光,如碎冰一般被窗格分成數塊,照亮這面墻上所繪的壁畫。

沈譽問身邊書令,道:“這畫的是什麽?”

書令努力辨認道:“回大人的話,好像是海。”

景瀾看了眼便收回目光,道:“你慢慢看吧,我走了。”

沈譽負手從頭看到尾,恍然大悟,道:“原來是古越逐日立塔的傳說,不過這禮殿中不供奉皇天後土的畫像,畫這個做什麽?”

書令喏喏道:“這屬下就不知了。”

看了會,沈譽失了興致,擺擺手道:“陣師在何處,帶我去看看那塔如今怎樣了。”他瞥了景瀾一眼,道:“沒看到台閣大人都等急了,還不快帶路!”

景瀾無視他話中的嘲弄之意,走到簾帳後的一處靜室裏。靜室中神龕,她撥開垂簾,龕中空空如也。

一雙蒼白的手憑空出現在神龕上,手背上用朱砂刺了密密麻麻的咒文。神龕後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,他半邊臉布滿朱紅色的花紋,注視著景瀾道:“藏好那面鏡子,千萬不要被他發覺。”

景瀾頷首,男人唇角泛起笑意,又道:“時日已近,等得到了那秘術,你自可將那鏡中之人復活,不必流連於幻夢之中。”

景瀾藏於袖中的手指微緊,面上仍是一派溫良恭順,道:“是,叔父,我知道了。”

男人滿意地笑了笑,道:“既然刺金師就在城中,索性借她之手將那人除去也無妨,待他們相鬥兩敗俱傷之際,便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