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(第2/3頁)

兩人策馬而行,在大雪裏抄近路小道回趕,終於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了曲柳巷子,白玢下得馬來,張口欲言,卻不知要從何說起,洛元秋笑了笑道:“好了,今日聽過的謝字實在是太多,你若是要說這個,還不如別說。”

白玢忙了一天,又是追人又是背屍,形容狼狽不堪。洛元秋嘆了口氣道:“回去吧,好好歇會。”

她將韁繩塞進白玢手中,轉身走進巷子裏。突然聽見白玢低聲道:“絮陽草極為難見,據我所知,此物乃是前朝宮廷之中,專用以處決犯了大錯的達官顯貴,令其自然死去,連太醫也驗不出毒來……”

洛元秋偏頭淡淡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白玢深吸一口氣,道:“人人都有秘密……洛姑娘,無論你信與不信,你在這世上並非孤身一人,我與文鶯都是你可托付的朋友……”

他見洛元秋身形一動不動,也不知她究竟是否在聽,但話說到一半,連自己也不知要說什麽,只得勉強說完:“或許我們未必能幫上什麽忙,但還是能分擔一些的,倘若你願意,也可以與我們說,若是不願意,那就算了。”

洛元秋聽罷莞爾一笑,這樣的話,在許多年前,她仿佛也聽一人提說過。如今再度聽來,早已人是物非,她想起師伯所言,這世上確實會有一群朋友,願與你生死相交,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。

聰明人鮮少表露心跡,她知道白玢說這話已是十分不易,便道:“確實有一件事。”

白玢沒想到她當真會回答,登時愣住了,問:“什麽事?”

洛元秋道:“我想見皇帝一面。”

白玢瞬間聯想到弑君,心裏一抖,道:“見陛下,是要做什麽?”

洛元秋垂眼去看手背上的一片雪花,認真道:“我有一樣東西,想與他換玉清寶浩。”

白玢呆住了,忽然想起三人在太史局初見的時候,洛元秋就說過此事,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沒放棄這個想法!白玢臉上的表情堪稱一言難盡,只能安慰自己不是弑君就好,道:“那你要如何去將見陛下……呃,與他換玉清寶浩?”

洛元秋微微側頭,飛快向巷口看了一眼,隨口道:“進宮,直接和他說就是。不過還需等我空些,如今還有事未辦完。”

白玢胡亂點頭,不知該怎麽向她解釋皇宮不是想進就能進的,皇帝也未必會在那裏一直等著她來,更別提要換什麽就能換,簡直就是荒唐。

他想想還是未把這些話說出口,握著韁繩的手有些無力,嘆道:“行罷,你就依你所想去做,如果有要幫忙的,只管說一聲就是。”

洛元秋沉默片刻,道:“好。”

白玢牽著馬兒走出巷子,臨行前回首望去,見她還在風雪中站著,心中百感交集,忍不住高聲道:“我方才所說都是真的!”

洛元秋揮揮手,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看著白玢身影消失不見,她想起那年師弟師妹們離山,她也是這般看著他們一一離去。那時候的心境與現在比,並沒有太多不同。

她永遠地留在十五歲的初秋,花謝雲散,一切都歸於寂靜。那些燦爛的日子轉瞬即逝,留在她手中的,只是一片落寞的日影,追逐著晨風蹁躚飛去。

雪落在她的眼睛上,但她並未覺得有多冷。這種冷與心底的寒意相比起來,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
洛元秋靜靜站了一會,等心緒平靜,才慢慢向家走去。走到門邊,她看到一人倚著門,臉上蒙著黑布,懷抱一把漆黑的長劍。

明明前幾日才見過,可是今日再見,卻好像已經過了許多年。洛元秋有些恍惚,但想起這人所為,頓時氣不打一處來,方才的孤獨與絕望盡數化為無名之火,她冷冷道:“勞煩閣下讓讓,這是我家。”

景瀾連退也未退,反手將劍橫在洛元秋面前,攔住了她的去路。她修長的手指動了動,道:“從哪裏回來?”

洛元秋沒好氣道:“不管你事。”

景瀾不為所動,仍是道:“怎麽弄的這般狼狽,是去泥地裏刨坑了?”

洛元秋感覺自己耐心即將耗盡,一字一頓道:“你、讓、不、讓?”

景瀾幹脆利落地道:“不讓。”

洛元秋沉默半晌,越想越覺得委屈。從前她以為師妹死了,便想為她報仇,參與追獵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尋出幕後真兇。如今師妹仍活著,卻不知怎麽不願與自己相認,連聲師姐都不肯叫。想到此處,不由眼圈微微泛紅,一聲不吭地看著景瀾,像個負氣的小孩。

兩人對峙了會,景瀾覺得氣氛有些詭異,當即收了劍,疑惑道:“你怎麽了?”

洛元秋不答,俯身從地上飛快地捏了幾個雪球,退出好遠,一個一個用力向景瀾砸去。景瀾不防她會如此,來不及閃躲,當場被打中了頭,弄得臉上身上全都是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