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(第2/3頁)

洛元秋從袖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毛筆,一頭被朱砂浸染近深紅,另一頭則是用烏黑泛金的石料做成與筆頭一般的樣式。她先將筆毛那頭浸入裝了血的瓷杯中,等了一會才取出,吹散銀鏡上的瑩光,最後在鏡面照了照。

鏡子再度亮了起來,這次的光卻是青光,如紗帳般籠下。她閉上眼,雙手拿著毛筆,在自己眉心間虛虛一點,嘴唇微動,默念法訣。待祭完筆後,她手腕輕輕一翻,竟是將毛筆握在左手手心中,令傷口與筆身貼合,繼而重重地在陳文鶯背上落下一筆。

陳文鶯猝不及防叫出聲來,覺得背後仿佛被火燎了一般,又燙又疼。

洛元秋仍舊閉著眼睛,手中不停,低聲道:“別說話。”

陳文鶯剛開始還能忍耐,但隨著洛元秋筆漸漸向下,那種疼卻變了,如同炮烙一般,將後背燙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,連骨頭都在作痛。

她額頭上的汗水流進眼睛裏,痛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洛元秋也不好過,她抿著唇,下頜緊繃,握筆的那只手用力到骨節發白,仿佛也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。她畫完最後一筆,輕輕吐出一口氣,慢慢睜開眼睛。

陳文鶯的後背畫著一道符,正在她背脊之上。這道符龍飛鳳舞,紅中隱約泛金,被汗水一淋也不化,好像是刺在皮膚上。

洛元秋扶住搖搖欲墜的陳文鶯,右手按住她的肩,左手捏筆,換了另一頭,在銀鏡上照了照,對她說:“別動!再忍一忍,馬上就好了。”

說著,她手中的筆點在陳文鶯背脊上,緩慢地向下移去。陳文鶯只覺有把燙紅的熱刀捅進了自己後背,登時疼的大叫起來,手腳掙紮起來,不顧一切想要快點離開。洛元秋緊緊按著她,下手絲毫不曾停頓,直至做完這最後一步,才將陳文鶯放開。

“好了。”洛元秋將筆收起,疲憊道,“將衣服穿上,別著涼了。”

她低頭看向左手,掌心傷口外翻,血已經不再流了。傷口中泛出些許金色,她笑了笑,眼眸冰冷,漆黑如深不見底的寒潭。

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,陳文鶯系好衣帶披上外袍,同手同腳爬到洛元秋身邊,看著她說道:“剛剛我都以為我會疼死了,沒想到現在一點也不疼了。”

洛元秋懶懶嗯了一聲,思緒凝滯,沒什麽力氣和她說話。陳文鶯也不再發問,輕手輕腳地下床,拿了傷藥和布條坐到床邊,想為她將傷口包起來。

洛元秋卻將受傷的左手一收,伸出右手接過她手中的東西,自顧自下了床,對她道:“不必了,你好好歇息,我自己來就可以。”

陳文鶯怔了怔,立刻道:“我沒事,我現在好得很!等等,你去哪?”

“回屋睡覺。”洛元秋說道,伸了個懶腰,這道符寫完,她覺得自己仿佛去了半條命,急需歇會,“累死了,明天還要釣魚,有什麽事再說吧。”

留下陳文鶯一頭霧水坐在淩亂的床榻邊,她方才說那話不是安慰洛元秋的,而是確實如此。雖然起初洛元秋在她背上畫東西的時候疼的要死,但是現在疼痛消失後,她覺得自己身體輕快了許多,就像是卸下了長久以來的負擔,整個人都與從前不太一樣了。

她呆呆地看了看屋中,目光落在斜倒在被褥間的瓷杯上,好奇地拿起來,發現瓷杯中血跡猶在。想起剛才的事,也明白必定是洛元秋為了救她,以血施法,她背上畫了什麽。陳文鶯心中大為感動,小心地將杯子收起來,將屋子簡單收拾了一番後,這才喚來侍女打掃。

洛元秋一沾床便沉沉睡去,夢中光怪陸離,她睡的很不安穩,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。剛踏出房門,一道人影便撲了上來,陳文鶯頂著兩個青黑的眼圈道:“蟲蟲蟲……蟲子,它動起來了!”

洛元秋道:“進屋,我看看。”

陳文鶯進了屋中,才想起她還沒吃飯,要叫人把飯送到屋中,洛元秋卻道:“不急,先看看你的手如何了。”

陳文鶯解了外袍,撩起袖子給她看。洛元秋仔細看了看,她手臂上的蟲子果真在動,且較之先前大了一倍。它像是在找什麽東西,非常著急,但是又不敢輕易突破咒痕曾在的地方。而在這蟲子身上則包裹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,與皮膚的顏色相近,這蟲子就在這薄薄一層表皮之下移動,看著怪瘆人的,難怪陳文鶯怕成這樣。

洛元秋舒了一口氣,道:“這是好事,它總算願意出來了。”

陳文鶯瞪眼道:“這還是好事?”

洛元秋答道:“以前它藏的深,所以只能看到一個黑點。現在它被血引了出來,就藏不住了。”

她面色發白,陳文鶯愧疚不已,低聲道:“你幹嘛要用自己的血,別人的難道就不行了嗎?”

洛元秋搖搖頭道:“你是修行之人,這蟲子是被你的氣血養大的,一旦嘗到了沾著靈力的血,怎麽會看得上尋常人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