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(第2/2頁)

半晌景瀾才放開她的手,緩緩道:“是嗎,我以為你與陳文鶯年歲相差無幾,原來你是比她大。”

洛元秋飛快收回手,下意識看了她一眼,見景瀾唇角抿著,說不上是好還是壞,不由心生不安。她自知個頭較與尋常女子高出許多,是看不出什麽來的,說是二十來歲也能令人勉強一信。卻沒想到景瀾如此細心,竟能發覺出這種不同……

她強自鎮定答道:“我天生長的慢,從小個頭就矮,是讓人看不出來,覺得我年紀尚小。”

其實這話是假,她從小個頭就長的飛快,竹子拔尖似的突飛猛進,攔都攔不住,每年師父都要為此帶她下山做三四次新衣裳,若是碰上趕集,還能順便湊個熱鬧。

景瀾沉默片刻,仿佛是在思量著什麽,好一會才開口道:“陳文鶯出自南楚玄門世家,又拜入河州派映風門下,有家族與師門照應,理應不會出什麽事。她中咒一事,父母師長不會不知,你不必為此事掛心。”

她說從袖中取出一疊用蠟紙包裹的東西,放在洛元秋面前:“上次的案子雖還在查,但功過已定,該罰的人已經罰了,便輪到該賞的人了。本應召你去局中領賞,不過如今年關將近,太史局中人多事雜,正巧我去調卷宗,碰上冬官正,便將這份獎賞順路帶給你。”

居然還有東西賞!洛元秋聞言眼睛一亮,登時高興起來,看著那疊東西,期待地問:“是銀子嗎?”

景瀾頓了頓,答道:“不是,是一些符師常用的東西。”

洛元秋一聽不是銀子,略有些失望,收回目光輕輕哦了一聲,將瓷碗中殘存的一點剩茶晃來晃去,不滿之意溢於言表。

符師常用的東西能有什麽,無非就是符紙朱砂盒畫筆一類的,洛元秋自己會調配,也會做各種顏色的符紙,並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多麽稀奇。沮喪地坐了一會,她才勉強收下蠟紙包,剛要把它放到桌角,一面銀光閃爍的銀鏡突然出現,壓在紙包上,只比手掌大了些許。

這面銀鏡邊緣鑲嵌著一圈細碎的紫晶石,微光隱現。且巧思不凡,將鏡柄做成了一只花枝,花葉相映,風雅非常。盛放的花朵沿著鏡面環繞,洛元秋這才發現,那些紫晶石原是銀花的花蕊,鏡子最頂上鑲著一顆碧色的貓眼珠子,一看便知價格不菲。

銀鏡鏡面氤氳著一團輕薄的霧氣,洛元秋吹了吹,那團霧氣散做流螢飛開,少頃又漸漸聚攏,重新掩住鏡面。

她心中不禁贊嘆起來,這把銀鏡精巧絕倫,形似閨閣女子把玩的妝鏡,卻是一柄威力無匹的法器。格格黨

將銀鏡翻過來,鏡背鑲著一塊微藍的玉石,其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。洛元秋看不懂,舉著鏡子問景瀾:“這上面刻的是什麽?”

景瀾道:“是風雷明咒。”

洛元秋手指輕輕滑過鏡背,驚嘆道:“居然是明咒!”

正所謂符咒本出同源,符師能請借萬物之力以為己用,不因時度所限制,此種金書玉訣,亦被稱為神符。而咒師卻能集風雷火雨等之力,注入咒術中去,這便是明咒由來。符有神符,咒有明咒,皆為至高至上的精妙道法,其高深玄妙,非尋常修士所能觸及。

洛元秋不敢細看,輕放回蠟紙上,聽景瀾說道:“明咒不同與符術,不可以符紙書之,只能刻在地脈所出的雲母石上,以同為地脈所出的金銀銅鐵相輔,方能生效。這面古鏡中聚有風雷之力,大約是百年前所鑄,曾供奉在文武塔中,相傳能鎮壓邪肆。”

洛元秋嘖嘖稱奇,規規矩矩地坐著,摸了摸鏡子的手柄,道:“那這把鏡子一定很貴重了。”

景瀾微微一笑:“再貴重的東西也不過是死物,怎麽比的上……”

她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,洛元秋不明所以,盯著她的嘴唇,等著下文。

景瀾拿起銀鏡,塞進洛元秋手裏,漫不經心地道:“先前你幫了我一個大忙,你不是要去破咒?這面鏡子暫借你一用,用完記得還我。”

洛元秋看著銀鏡,慢慢眨了眨眼睛。那些霧氣散開,露出明凈光亮的鏡面,映照出一雙色如青山、濃淡適宜的彎眉。長長的眼睫輕垂,遮住了深黑的眼眸,眼角染著桃花般的淡淡粉意,恰與鏡邊環繞的花朵相襯。

她忘了多久沒照過鏡子,但其實不必看也知道,這副容貌,與她十幾歲相較,其實並未有多少改變。

洛元秋放下鏡子,那團霧氣重回到鏡面,景瀾不經意般問道:“看見了什麽?”

洛元秋輕輕嘆了口氣,答道:“看見了我自己。”

景瀾語氣平淡道:“嗯,那就對了,帶著它去救你的同僚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