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點點星(17)(第2/4頁)

傲慢獨行的孫施惠,這些年來,真正跟她低頭,就是那事不過三的“求婚”。

婚後,也在書房裏,她問過他的,解他燃眉之急的資金到位了嗎?孫施惠那時答得籠統,只說沒有她,爺爺不會那麽快點頭他的項目。

現在想來,他壓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。

是汪鹽太想當然了。

當然的原因,是一個從來不撒謊的孩子,吵著嚷著,喊狼來了,她憑著和他知根知底的交集,當然地相信他。

可是,事實證明,那個孩子就是撒謊了。

“你當初連給我看爺爺的所謂遺囑,都只是手機上的圖档。孫施惠……”

“明天、”有人突然截住了汪鹽的話,別由著她再自由發散下去,“明天把協議用印給你。”

孫施惠陡然間發現汪鹽比他想象得還要冷靜,大晚上地,她越吵越清醒,清醒地在這抽絲剝繭。怕不是等不到天亮,這個女人就全想明白了。

他的計劃全被她打亂了。原本覺得這個档口,她該是他最省心的一個,可是事實恰恰相反,她都沒等到爺爺的大事過去,就好像全想明白了。

書房門口的人冷冷聽他拋下這麽一句,心裏那半截香也燃到頭,只剩一血肉模糊的灰。她真真看不透他,饒是有爸爸背書從前一些舊事,可是二十八歲的孫施惠早已不是十七歲的樣子了。

她站在他面前,和他說了這許多,他還是公事公辦的鬼樣子。

“孫施惠,那麽,爺爺真真約束你的遺囑是什麽?”

某人再次端起杯子,仰首要痛飲的樣子,卻發現杯子早已見了底,只剩一兩滴茶,潮潮嘴邊。他平生最討厭一句話,聊勝於無。

有些事,只有經過了,才明白——

有就是有,無就是無。

而汪鹽看著他在那洋相地同一個已經空了的杯子死磕時,才意識到他真的喝多了。平日他伸手就能夠到的璧墻上的冰箱,他好像全想不起來似的。

她剛想提醒他,“你……”

“有完沒完!”案前的人卻勃然怒喝。

震得汪鹽整個人肩頭一抖。

光火的人丟開茶杯,氣不順也一身疲憊地再往椅子上一跌,眉眼不耐,但也意識到他說了什麽,引得汪鹽在那怔了好長時間,“汪鹽,讓我喘口氣好嗎?”他當真氣得不輕的樣子,抽解開他的領帶,徑直往地上扔。

隨即,蓋棺之論的樣子,“今天先到這裏,你去睡覺。什麽事,等天亮再說。”

汪鹽扭頭就走,走了兩步又折回來,征詢的口吻,“所以,現在房間我能用嗎?施惠少爺。”

座椅上的人,闔目也不看她,只幽幽道:“好了,別鬧了。”

*

直到孫施惠休憩了會兒,也平靜了會兒,回房洗漱後,才發現側躺著的汪鹽沒了往日老早把帳簾四角放下的習慣,她最怕有蚊子咬她的。

沒支帳簾前,有回,她被咬著了,大半夜坐在床上抓。問為什麽它們都不咬你。

孫施惠被她的動靜鬧得心煩,因為它們也知道你血甜絲絲的,欠咬。

跨上床的人,去解四角的掛鉤,再細致地把每一處帳簾掖好。

平心靜氣地躺下後,他來掰一直直邦邦側躺著的人。

兩遭施力,她都不肯回頭。孫施惠不快地問她,“明天,都說了,明天我用印給你。這大半夜地非得和我鬧是不是!”

話不投機半句多,汪鹽已經對他死心了。後背朝他,他的下頜剛挨到她的臉,汪鹽就冷冷出聲,“別碰我。”

這話她之前也總說。孫施惠每回都哄著她半推半就,偏今晚,他到底理虧,也實在沒多少精神來折騰。

托詞明天再說,是不想二人這個档口鬧不愉快。孫施惠撥汪鹽的臉來看,是的了,他遠沒有徹底娶到她呢。

再看她氣鼓鼓不願意搭理他的樣子,幹脆手一丟,跌回他的那一半位置去,嘴裏自嘲道:“我沒那麽龍馬精神。呵。”

偏就這句話點著汪鹽什麽了,她越想越氣,“施惠少爺,吵架得有吵架的樣子。我已經躺下了,你如果有起碼的紳士風度,就去睡你沒人敢進的書房去!”

邊上人聽她忿忿陰陽怪氣這麽一句,躍起身來,當真要去,隨她的心意,分床睡。

結果剛起身,他又改主意了,回頭來,扯開帳簾,“我憑什麽去,我哪裏都不去。我睡我的一半,礙著你什麽了。汪鹽,別給我咬文嚼字,我說的是我的不是你的嗎,我說你不信我!”

他說著,拿著枕頭到了床尾去,擺出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嘴臉。

汪鹽也不看他,只覺得滑稽,當初是誰賴也要賴在床上,哪怕睡床尾,然後大半夜和稀泥也要搬到床頭來。

這會兒,又擺出這傲嬌的割席樣,甘願去床尾了。

床頭的人怎麽也睡不著,恨恨翻身的動靜,原以為孫施惠會嫌煩和她懟幾句,沒有,那頭一點動靜都沒有。再過了會兒,汪鹽才發現,床尾那頭的人,居然雷打不動地睡著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