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點點星(15)(第2/4頁)

“那今天晚上回去看來又免不了的一頓吵咯?”孫津明說著往店裏瞟一眼,意味再明顯不過。

汪鹽一時不語,但肩頭明顯深深喘了一口氣。

孫津明看在眼裏,對面汪鹽也說時間不早,她得回去了。

汪鹽提著購物袋,往自己車邊走了兩步,聽到後頭孫津明喊她,“鹽鹽,有空喝一杯嗎?”

站在闌珊夜色裏的人,稍稍猶豫的眉眼。

孫津明也不打緊,坦然又促狹的口吻,“對,就我們倆。”

*

吱呀的木制樓梯上去,舊式酒館的堂口,稀疏擺了幾張方桌。

臨街靠窗的這一面還掛著從前招攬的酒幌子。這裏是旅遊街。孫津明說,攬客的花招特別多,許多外地客偏就吃江南這黛瓦白墻憑欄聽雨的這一套。

他和這裏的老板認識,施惠也時不時和他一道過來捧場喝幾杯。

老板給他們看座的時候,孫津明特地介紹了下,“這位是施惠的太太。”

老板眼拙,以為津明換的新女友呢。連忙改觀後,認真同孫太太打招呼。

他們這裏算是個深夜酒館。明档的後廚在一樓,喝茶喝酒都可以,夜間燒鳥有,蘇式的各色澆頭面也有。

菜單是掃碼點的,孫津明把自己的手機推給汪鹽看,讓她自己挑。

汪鹽其實不大餓,點了杯烏龍茶,幾串燒鳥烤串,還有一疊楊花蘿蔔。她今天胃口不大好,想吃點酸口的。

孫津明看她只點了這麽點,玩笑她,“不用替我省的。”

“還不餓。”汪鹽莞爾。

孫津明也不勉強,他自己點了杯威士忌,再就著汪鹽點的燒鳥拓展多了些,最後一盤花生米。

他們認識這麽多年,這樣私下同桌吃飯卻是頭一回。汪鹽顯得有些拘謹,甚至戒備,連酒都沒點。

孫津明不禁往椅背上靠一靠,幾分自嘲的笑意,“看來我今天是冒昧了。約侄媳婦這樣見面,實在有點說不過去,是不是?”

孫津明把外套脫了扔在中間一張椅背上,提議汪鹽,“要麽你叫施惠一起來。不過他今天宴請的人,輕易叫他殺不回來的。”

孫津明說,施惠就這點好,任何人都不能牽著他鼻子走。

爺爺不能,自然女人更不能。

“我這麽說,你是不是要失望了,貓貓。”

汪鹽一瞬警覺地坐直身子,人朝檻窗樓下看一眼,這樣窗門大開,月色沒幾分,倒是蚊子不少。她跺跺腳邊,隨即不大看對面人,只冷冷交代,“其實我這個乳名很多年沒人叫了。我爸爸一時興起起的,我個人不大喜歡。”

孫津明聞言爽朗地笑了聲,接過服務生送過來的揩手毛巾,一面揩手一面揶揄,“只有施惠能叫?”

“他從來不叫這個的。”汪鹽幾乎割席的冷漠。

下一秒,不大高興周旋了,“津明阿哥,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
汪鹽始終拉不下臉來喊他什麽叔叔。

她這些年,遇上他,一向這麽稱呼他的。

小時候在孫家遇到,孫津明大他們八歲,她同孫施惠一起玩耍的時候,孫津明都念高中了。壓根與他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。

每回爺爺都糾正汪鹽,按輩分要喊叔叔。

那時候七八歲的小囡,說就是阿哥,他不是叔叔。

孫津明繼父還在的時候,他隨繼父一起去孫家,看到汪鹽和施惠蹲在一起望螞蟻搬家,最後在墻角看到了它們的螞蟻洞。

那天汪鹽還被不知道被哪裏來的洋辣子蟄得眉毛腫得老高,正好螞蟻洞邊上有個洋辣子的屍體。

施惠掉頭進裏,就端來了一杯熱開水。燙澆了螞蟻窩和那個已經死掉的洋辣子。

汪鹽哭著說施惠殺了好多好多螞蟻。

施惠嫌她哭得煩,叫她不準哭,她不聽,他就來捂她的嘴!

汪鹽就把鼻涕哭到他手上,施惠氣得跳到老高,說你滾吧,再也不要來了。

結果寒假時候,貓貓同學又在孫家了。

二叔難得高興,在寫揮春,淡筆禿墨地掛在庭院的細繩上晾墨,洋洋灑灑,過早地有了春節的光景。

施惠在那裏拿紅紙塗鴉什麽,貓貓問他,你畫得什麽?

老虎。

明明更像貓。

汪鹽剛說完,施惠就信筆捺掉了,說那就是畫得太差勁了。

汪鹽這天穿得新保暖鞋,她還不大會系鞋帶,出門是媽媽系好的,走著走著散開了。

她想去找爺爺系,正巧孫津明出來,看到她的難處,招招手,要她過來,他給她系。

施惠一把揪住汪鹽的辮子,叫她坐在那裏,他幫她系。還幫她把鞋帶全塞在鞋口裏去,這樣她就不會踩到鞋帶再散開了。

汪鹽看著系好的鞋帶,開心地兩只腳碰一碰,再告訴施惠,我的鞋跟還可以發光的,你看!

施惠懶得理她,他再去畫畫,汪鹽說還是像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