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點點星(5)(第3/5頁)

二人站在別人民居院墻外,忽地,有只野貓從院墻絲瓜藤花後頭沒聲地跳下來,汪鹽嚇了一跳。孫施惠笑完也和她打岔,繼續牽她上路,“你答應陪我去買煙的,半路上了,不準反口。”

這條巷子南北向,中間被一條東西大道一分為二。孫施惠十八歲前,都在這兩條縱橫的街道上穿行。他自然知道哪裏有煙買,哪裏沒有。

偏偏出了巷子口不往大道兩頭去,繼續往南,那一半巷子腹地裏去。

越往南,巷子的生意越淡,都是小本經營,除了食肆館子,其他基本七八點就收攤了。

汪鹽走著走著又看到多年前,她從孫家跑出來,就是這樣沒頭沒腦地一路往南。

最後停在的就是這家壽衣店。老式的鋪子,連打烊前的門板模板都沒改,七八年光景了。

她說什麽也不肯往前走了。

孫施惠說她神神叨叨的,壽衣店不過就是紙紮的一屋子玩意,怕什麽。

汪鹽拽他的手更緊了,一路腦後涼颼颼地跟著他穿行過那條巷子。

黯淡的燈火盡頭,走出巷子,最南面是被人承包去的一片魚蟹塘。闊面河風,聞得到泥土的腥氣,還有塘裏種得菱角和荷葉風送的莎莎聲。

孫施惠問她,“有鬼嗎?”

汪鹽不答。

星月當空,他們一起在橋上站了會兒,再原路返回的時候,汪鹽才想起他出來是買煙的。

不買了。孫施惠說,大晚上的,吸煙有害健康。

他拿著攥出來的錢,原路返回的途中,揀了個雜貨鋪進去,要汪鹽挑冷飲吃吧。

看店的是對老夫妻。老頭已經忙著打烊了,可是通著電的冰櫃還在外頭,汪鹽一面挑冷飲一面好奇地問老爺叔,“這冰櫃不弄回去嗎?”

老板搖搖頭,不搬回去。冰櫃上有鎖,到點就棉被往上頭一蓋,兩頭一鎖。

汪鹽調解員調研精神不改,繼續問老板,“那不會被偷?”

老板仿佛聽到個鐵憨憨的笑話,“他怎麽偷啊,扛我的冰櫃走呀!”

然而老板娘笑吟吟地接待客人,用道地的方言同他們說話,不會偷的,這上頭有監控,巷子隔一段都有探頭,社區民警準點巡邏。

孫施惠站在邊上,喝著礦泉水,閑暇應付一對老夫妻,說他太太就是幹社區的,總改不掉一些職業病。

老夫妻倆當真信了,問汪鹽是不是他們社區剛來的街道專員。昨兒個還聽方民警說他們要來個新同事的。

汪鹽啞口,挑了個山楂味的棒冰再催著孫施惠付錢的時候,老板見光鮮亮麗的兩個年輕人卻是掏出一張皺皺的現金出來,略微嘲笑的口吻,都老長時間沒收鈔票了。

老頭不放心,哪怕二十塊的鈔票也看了又看。

等到找零出來,汪鹽咬著那根山楂棒冰,同孫施惠打賭,“人家沒準以為我們是騙子踩點呢!”

“是你爛好心,沒事和人家瞎聊天。”

“我只是好奇那冰櫃怎麽辦。”

“汪鹽,你這話癆又社恐,很矛盾知道嗎?”

來的時候,路還陌生且害怕人家的壽衣店。回去的時候就熟路起來了,汪鹽再次經過那家店的時候,沒事人地走過去。

手裏的山楂棒冰化得太快,她又沒帶紙。

剛咬了一截,木棒上的一大塊又松脫掉了。

啊。汪鹽嘴上和手裏都有,她含糊嗚一聲,本能地朝身邊人求救。

她光嗚嗚,孫施惠哪裏看清她手裏的也化掉了,只以為她吃多了冰到了。

俯首過來,捏著她下巴就來接她嘴裏的冰。

結果,汪鹽被他掠奪了嘴裏的,手裏的也吧唧全掉地上了。

她一下子騰出手也騰出嘴了,“是手裏的化了。你吃我嘴裏的。”

“鬼曉得你嗚嗚個什麽!”

只剩個木棒子的汪鹽也只能認栽,把棒子扔進附近的一個垃圾桶,再來要孫施惠手裏的礦泉水瓶洗手。

然後,她一路回去跟做賊一樣地快。

孫施惠喊她慢一點,也不聽。一時惡趣味地嚇唬她,“你小心回頭,有鬼。”

汪鹽當真站停下來,扭頭朝他,“我回頭,只有你一個,變態汲取別人痛苦作樂的鬼!”

孫施惠迎面朝她走過來,笑出聲,隨即為了附和她口中的話,點頭稱道:“你現在咬牙切齒的樣子我就很快樂!”

*

所謂快樂的人,節前幾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。

每天早出晚歸,端午前一天,孫施惠回來的時候一身酒氣。

不洗不漱,合著外衣就往汪鹽身邊倒。

汪鹽氣得怎麽拖他起來都不聽,“孫施惠,你喝成這樣,幹脆別回來!”

喝多的人意識卻是清明的,他罵汪鹽,“我不回來,你就慘了。”

汪鹽才不買賬,“你回來我才慘。”

他拖她近一點,饒是喝醉了,也有本事一把薅住她腰,“你怎麽慘了,汪鹽,告訴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