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家家雨(25)(第2/3頁)

汪鹽那天給他打了一晚上的電話,他始終不接。

次日,她還在幫老板開車的途中,她試著再給他撥了一通,這回盛吉安接了。

平平靜靜一通他的不得已,他的驕傲,他的尊嚴。

反過來問汪鹽,為什麽他又不可以把他的尊嚴看得更重一些?

汪鹽只平靜地點頭。她說不出反駁的話,事實也是——我們每個人都得守住自己的尊嚴。

盛吉安平靜地提了分手。他說他說不出口要汪鹽等他的話。

也自覺這一年多,虧待她太多了。多到,他分不清汪鹽這樣不離不棄,到底是她的品格還是真的愛他。

汪鹽追問了一句,分手是認真的,對不對?

盛吉安痛快說是。

她平靜地點頭,甚至忘了,他根本看不見。然後只說,她知道了,那就分手吧。她不辯解,也不怪他。

怪只怪,他們都不想堅持了。尊嚴也好,私心也罷。

二十四歲的汪鹽一夜之間明白,愛情會死的,無論你當初說多少信誓旦旦的話。

也是從那開始,過了二十五歲分水嶺的女孩,再也不覺得愛情需要誓言,需要保證,需要我愛你。

因為真心的,真摯的,他哪怕一句言語都沒有。孤寂啞口地站在你面前,像一棵樹般地沉默。

你也會自然地明白,和懂得。

*

席上一杯烈酒,回到房裏又那樣折騰了兩回。

汪鹽夢魘般地停在思遊裏。

想醒卻怎麽也難睜眼的困頓。

她想喝水,嘴裏幹得如灌砂礫。

朦朦朧,呢喃復述。

也只覺得一時久旱逢甘霖,意識沉睡,也抵不過渴得本能。一口口咽著,最後幹脆自己抱著杯子喝起來。

一杯冰氣泡水,汪鹽哐哐喝完,最後一滴了,她才咂摸起來,這味道可真怪。

眉頭緊皺,孫施惠便問她,“幾個意思?”

她聽著他的話,無比誠實,“難喝死了。”

有人接過她手裏的杯子,“你可真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。”

孫施惠說她剛才哭著鬧著要喝水,喝完又牢騷難喝。

汪鹽這才慢慢清醒意識,睜開眼睛看人,看有人好麽樣地坐在床邊。孫施惠點評她,“吃相太難看了些。”

她難得的,沒有吭聲。

良久,才認真告訴他,“我不喜歡喝這款水。”

“嗯,所以呢?”

“所以下次我就是渴死,也請只給我喂水。白開水,礦泉水。”

“汪鹽,給我看看你臉多大!”孫施惠說著就來托她下巴,端詳也是取笑,“我為什麽要負責給你喂水?嗯?”

汪鹽別不開他的手,也不回答他的問題。

她想偏頭或者幹脆閉上眼繼續睡覺的,忽而,下巴處的手收緊的力道,孫施惠喊她,“還要喝嗎?我說水,白開水?”

“我想睡覺。”

“哦。”床邊的人由著汪鹽瞥一眼他再扔開的嘴臉,撤回手,自己旋開一瓶冰氣泡水,咕噥喝完,反省回味的樣子,“很難喝?我都喝好多年了。”

外頭不知道幾點了,汪鹽也懶得去看床頭上的手機。鬧鈴沒響,外頭也沒聽見垃圾車和鄉鎮委員會每天七點的整點新聞播報。

她知道總歸天還沒全亮。只覺得這一夜尤為地漫長。她只想蒙頭睡,天亮了,人就有工作了,有勞作才不會沉湎,才不會荒廢。

汪鹽就這麽閉眼側睡著,臉朝南,不知道過多久。突然氣息裏聞到剛才氣泡水裏的青檸味,還有熟悉的他們共用的沐浴乳香氣。

她再睜眼的時候,孫施惠的臉就在她鼻息前,不等汪鹽開口,他慢慢直起身,指正她,“你睫毛都刮得枕頭有動靜了。”

躺著的人一時羞憤,“那是因為你一直開著燈,我睡不著。”

有人當真應聲把燈繩給拉了,他重新躺回她邊上來。

窸窣的動靜,二人共一床被子。汪鹽只蓋了一個邊角,人也盡量挨著床沿。

身邊的人拖她過來。

靜寂裏,問她夢到什麽了,“毛毛躁躁的,怎麽也喊不醒。”

汪鹽背對著他,“不記得了。”她說她小時候經常這樣,剛醒,夢裏的一切就全忘了。

孫施惠在她後面一時再開口,悶悶的,也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,認真喊她名字,“汪鹽,天亮後,我們去你爸媽那兒吃早飯。”

“為什麽?也是規矩嗎?上次不是三朝回門過了嗎?”懷裏的人一時三個問號發射。

孫施惠輕笑出聲,“怎麽,回娘家非得有這麽多道理嗎?”

“哦。”汪鹽輕一聲,“可是我一早還有早會,周一。”

“請假。”命令的口吻。

“請不了。”汪鹽實事求是,表示早飯就免了吧。或者有時間一起回去吃晚飯倒是可以。

“你就不累嗎?”孫施惠聽她的話後,不置可否。只反問她這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