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遠遠風(18)

孫施惠沒有在開玩笑, 他是當真要趁夜過去。

生意人的秉性,簽字蓋章前,一切變數皆為命數也是活該。

汪鹽看著他提溜著她的拖鞋, 嘴上不言,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。

不多時,她問他,“你拿什麽說服我媽?”

孫施惠毫不介懷地輕松上陣, “你點頭了, 就是我最大的籌碼。”

汪鹽不作聲。

孫施惠曹阿瞞又上身了,“汪鹽,你別說你剛才鬧著玩的啊?”

“我沒有鬧著玩。我也不要你出賣祖宗的那套老宅, 就你爺爺分配給你的已婚置換金,我得一半, 有什麽理由拒絕呢?我可能幹一輩子都掙不到那些錢。三年而已,三年以後我不過才三十歲。”

三十歲的都市女性,生命才剛剛開始。“看你們家瑯華就知道了。”

汪鹽如是說著,孫施惠淺淺的笑意,站在她床邊,“我有必要提醒你,三年期間,你任何毀約的行徑,都得不到你要的錢哦。”

汪老師家的女夫子說教卻從不迂腐, “你放心。非必要我不會提離婚的。當然, 如果有人讓我實在難以忍受了, 法治社會, 也沒有離不掉的婚。”

“是誰說世上總有例外的。婚姻總要迷信的。”

“跟你學的, 客觀唯物點沒什麽不好。起碼賬算得清楚。”汪鹽也就這方面差點了, 她每個月工資也不少,偏七七八八的感性消費占了大頭。

陳茵時常掛在嘴邊的話,別人有都是假的,只有自己有才是真的。

這世上百轉千回,最後,活得還是自己。窮什麽別窮自己。

所以,汪鹽也不是這一時一刻才客觀認可孫施惠這樣的謹慎、算計的。

他只是太清楚,無條件相信別人的代價與後果。

“賬算得清楚的前提就是,汪鹽,你得一條一項跟我約定好了。白紙黑字、簽字畫押。”孫施惠教她。

汪鹽卻不置可否,“不急,我也不怕你賴賬。”

“你拿什麽信我?”

“拿你孫施惠的名號和臉皮。”

某人笑了,“我以為你要說咱們二十年的交情。”

“二百年的交情也抵不過你自己重要。”

孫施惠聞言這一句,面上一寡,認認真真看著汪鹽,手上提溜著的一雙拖鞋,一只、一只地跌到地板上。

汪鹽也不理他,只催他走。什麽事,明天天亮了再說。

孫施惠卻當著她的面,掏出手機,就在電話接通那一瞬,汪鹽聽到他喊對方什麽,下意識地起身撲過來,想叫他不要發瘋,這個點過去,他且等著被罵吧!

孫施惠瞅準了汪鹽過來,身高腿長的優勢,一只手逮貓貓的穩狠準,從她腰後圈住她,連同她兩只不安分的手臂,把她整個人捫在懷裏。另一只手在跟師母打電話,說他家裏才散席,師母和老師方便的話,我想過去解釋一下,鹽鹽和我一起去。

“順便想征求您二老的同意,我想和鹽鹽結婚。”

汪鹽整個人傻了,她以為她算了解孫施惠的了,沒想到他這麽瘋,有些話對於別的男人來說,要比一座山都還要重的,他輕飄飄說出來了。

那頭回了句什麽,孫施惠囫圇地說了聲好。

掛了電話,他便催汪鹽穿鞋子。

“你非要現在這個時候去撞我媽的槍口嗎?”汪鹽怪他太急功近利,又說他根本不懂家長裏短那些雞毛蒜皮的重要性。

媽媽當真在孫家受了什麽氣,孫施惠這個時候去,就是去送“死”的。

從前,汪鹽領著盛吉安上門,只是周末天,來和陳茵打個招呼而已。陳茵自始至終沒從麻將桌上下來,汪鹽太知道媽媽那些冷落人的招數了。

孫施惠非但聽不進去,反過來揶揄汪鹽,“你是覺得我這兩手空空地去提親,跌你面了?放心,該你有的禮,一個都不會少,鹽鹽。”

他再催她,穿鞋。

汪鹽一面性子急,一面抱怨他,“我腳跟破了。”

有人一門心思地要去奔赴戰場,說什麽也要汪鹽陪著他。問題出現了想辦法解決的理所當然,就是不放棄。他催汪鹽,“把絲襪脫了,換褲子,換羽絨服。你臉都凍青了。”

汪鹽:“我不是凍的,我是被你氣的。”

“快脫,別浪費時間。”

“你出去。”

“……”孫施惠杵在汪鹽眼前。

“你現在就在浪費時間。”她提醒他。

等汪鹽花了點時間換了條褲子,腳跟也貼了創可貼,孫施惠已經在門口敲門催幾遍了。

“汪小姐,你這是在換衣服,還是在換畫皮呢?”

汪鹽坐在床尾穿棉襪,二人隔著一道門,各自為戰,“你再催我就不去了。”

門口的人這才熄聲,等汪鹽從房裏套著羽絨服出來,孫施惠詆毀她,“我從前沒覺得你這麽墨跡。”

“現在反悔還來得及。”

孫施惠叫的網約車已經到了,他得承認,偶爾也有算漏的時候。“早知道你會提前答應我,說什麽我也不會讓老姚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