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遠遠風(1)(第2/3頁)

陳茵直截了當地問汪鹽,是不是還想著那個盛吉安,我就不懂,你和他哪來這麽深的緣分。

值得念念不忘?

飯沒吃完,汪鹽就應下了相親。純粹不想媽媽情緒這麽激動,也不想他們提不該提的人。她其實挺不服氣的,這麽多年了,哪怕盛吉安如他們的願與汪鹽一刀兩斷了,也沒換來媽媽半點的平和與憐憫。

以至於,這之後的三年,汪鹽只是遇不到投契的人,原因總總,最後還是歸咎到那個人頭上。

“秦先生,你會和相親幾面的對象考慮結婚嗎?”絮絮叨叨一摞,汪鹽整理思緒回到眼前,帶著些好奇心問對面的男人。

而對面的人幾乎同時,問她,“是家裏反對才分開的?”問汪小姐和前男友,也許還是初戀。

“像你說的那樣,窮是原罪。”當事人略有保留的回答。

秦先生頷首,禮貌會意到汪小姐的回避,然後感謝她的坦誠。反觀他,初次會面,他遠沒有打算朝一個人交代自己的底細,還是遙遙遠遠那種。

汪鹽目光再次落一眼對面大樓,手裏握著咖啡的紙杯,微微自嘲地笑,“秦先生大概會懂,有時候,我們面對陌生人反而容易誠實。”

“是,我懂。”

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相親,一對男女彼此傍身的社會現實一件沒交代,就互相聊了聊各自的年紀,在哪裏讀書的。汪鹽不清楚秦先生到底幹哪行的,月薪還是年薪具體是什麽數字;秦先生也不明朗汪小姐上來的交代是坦白還是婉拒。他只曉得這個女生比他姑姑描述得更濃墨重彩些,並不是那種浮於表面的溫柔,甚者有幾分固執,世故的心計或者迂回的話術她其實信手拈來,實實在在社會職場打滾的人。

唯一具有迷惑性的大概就是她的身量及面孔,纖瘦但不單薄的身型,一副年輕姣好的容顏。不關己事不張口的時候,其實很有縹緲感,十足的少年氣。秦先生必須承認,這樣的表面,對於任何男人都具有新鮮的誘惑性。

今晚會面,汪小姐第三次看窗外。秦先生也就意興闌珊了,表示天色不早那就不打擾汪小姐了。

男人無可挑剔的禮數與涵養,督促著汪鹽禮尚往來。

她送秦先生出咖啡店,冷風裏有什麽白色的絮狀物往感官上落,下雪了,今年的初雪。

落雪很輕,不時掉進脖頸裏,卻叫人不禁畏縮起來。

秦先生的車在對面商務樓裏,他想叫汪小姐留步的,話到嘴邊又改口了,“你怎麽回去,我送你一程?”

汪鹽指指店裏,佯托店裏年前盤點事宜還沒做完,她自己打車回去。

“好。”秦先生說著要往對面去,初雪疏薄,他臨走前,想起什麽,“汪鹽。這個名字很特別,有什麽寓意嗎?”

當事人指指風裏的飄雪,說她除夕那晚生的,夜裏下起了大雪,爸爸從醫院回來的時候,家裏的狸花貓湊巧也產崽了。

汪父是個教書匠,偶得的女兒,偶得的喜悅,大雪紛飛,想起陸遊的那首詩:裹鹽迎得小狸奴,盡護山房萬卷書。

雪當作鹽,鹽也是雪。

秦先生曲指刮刮眉上沾著的雪,會心一笑,表示果然很有意義的名字。

“我先走了,天冷,汪小姐進去吧。”

南北走向的大道,西面處的秦先生闊步穿行馬路到對面去,東面泊車帶上,有輛S級的轎車,頭朝北低調地泊停著。

通身的黑色,沿街一溜的停車,唯獨它,涉邊規矩地跳著雙閃。

汪鹽回店裏拿包,下雪的緣故,小田借了把傘給汪副理,汪鹽搖頭,說不用了。

她再從店門出來,略頓了頓腳步,瞥一眼那輛車,終究朝它走過去了。

不等她走到車邊,後座靠西這邊的車窗落下來,孫津明喊她,“鹽鹽,施惠等你好久了。”

汪鹽穿行過人行道,走到街邊牙子上,正好貼著車子東面門。裏頭的人沒有降下車窗,而是徑直松了門鎖,一面開門,一面穿著系帶皮鞋的腳將車門格到最大化。

車內徐徐的暖意彌散開來,孫施惠把手裏翻著的一份合同隨手丟到孫津明懷裏,“去問問老何,給他的助手開多少錢一個月。合同釘得狗啃過一樣就算了,頁面還倒了個,怎麽,他是年紀大了,開始做菩薩了,還是知道我頸椎不好,要這麽好心給我治治?”

孫津明就這樣趕一般地被自己的侄兒趕下車。

重新折回樓上辦公室前,當著汪鹽的面,詆毀車裏的人,“臭病又犯了。”

汪鹽附和地笑,再微微俯身想和車裏人說話的時候,他挪挪位置,朝裏坐了坐,示意汪鹽上車,“冷死了。”

車外的人沒和他客氣,才側身坐進車裏,就聞見咖啡香。

孫施惠手裏的。

他這一趟去B城半年多,中間短暫回程也只停靠一兩天,他爺爺的生意和他自己的工作室全交給經理人,線上溝通,拍板簽字等必要的場合才親自出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