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(第4/4頁)

“左相人選,可從刑部尚書郭中則、兵部尚書齊規、工部尚書王至原中挑選,這幾人雖然銳氣上差一點,但老練沉穩,立身清正,又且對於寒素之士頗有提拔之意,可堪重任。右相李國臣在朝野素有賢名,然其為人貪圖名聲,用人不重才幹而重出身,遇事畏手畏腳,首要便是自保,這種人不可為左相。不過他身後是盛京的功勛門戶,輕易動不得,陛下可讓他繼續待在右相之位上,與左相相互制衡,使朝堂安穩。”

就如現在一樣,用他這般銳利的刀為左相,背後沒有門閥的牽制,可以大力提拔寒門世子,壓制過於龐大的世家,再用與世家羈絆極深的李國臣為右相,壓制寒門,相互制衡,謝洹一向做得很好。

謝洹越聽越不對勁,皺著眉頭:“好端端的,突然說這些做什麽?”

沉浮自顧說了下去:“天下承平,唯一不安的便是坨坨邊境和易安。顧炎此人需得留意,臣查過,此次舉薦背後,顧家曾多方聯絡拉攏朝臣,甚至李國臣也很有可能受了顧家的好處,顧氏一族早年間曾執掌軍權,至今還有許多子侄舊部在軍中,陛下不可不防。”

“這是此次舉薦背後參與的人,”沉浮又取出一冊卷宗奉上,“此時可大可小,看陛下如何決斷。”

謝洹接過來翻了翻,聽見沉浮又道:“姜雲滄帥才難得,留在京中難以施展才幹,最好早日返回西州。”

“你等等,”謝洹打斷他,笑容中透出點詫異,“怎麽突然跟朕說了這麽一大篇?朕聽著總覺得有些怪,像是,像是……”

像是交代遺言一般。謝洹打量著他:“浮光,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朕?”

沉浮頓了頓,沒有說話。巫藥效力難以控制,也許不需要等他取出全部的心頭血,也許他剛剛吃下,就會像白勝一樣死於非命,他出身難堪,能在弱冠之間身居高位,謝洹對他有知遇之恩,若他橫死,朝堂之上,不能留給謝洹一個爛攤子。

“你瞧瞧你,這眼睛都瞘成什麽樣子了,臉色也這麽差,”謝洹一時也猜不出他要做什麽,“你別那麽拼命,公事是辦不完的,總要惜命才行,別忘了你還有個沒出世的孩子呢。”

孩子。沉浮心裏一疼,想起綠草坡上柔軟可愛的歡兒,他的孩子,他與她的孩子,一定也同樣可愛吧?但願,他能有命看他一眼。

沉浮擡頭:“陛下,臣有一事相求。”

他撩起袍,雙膝跪下:“那個孩子臣雖然說過從此與我,與沈家和趙家沒有半分關系,但只怕將來那些人使出各種齷齪的手段來奪,臣的妻子是個良善人,從不會與人爭執,將來若有這麽一天,求陛下 為她主持公道,就說臣沉浮,在陛下面前親口承諾,孩子歸她,是她一個人的,任何人不得搶奪。”

他若是死了,總算還有孩子,她會好好活下去。

謝洹原以為他這麽一跪,是為了求他做主復合,要回孩子,萬萬沒想到他說的竟是這個,一時間疑惑到了極點:“浮光,你究竟怎麽了?”

“無事。”沉浮起身,“陛下,臣告退。”

謝洹驚疑不定,看他挺直著脊背,一步步走出去,走進外面熾熱的陽光裏。

回到官署時,藥已備好,沉浮解衣,拿起匕首。

刀尖劃開,一點點深入,沉浮低眼,看見冷白的皮膚上,鮮紅的血蜿蜒流下。